天有些昏暗，几朵乌云正朝这边飘来。夜陌和女子乘车来到城外的桃林。此时，女子正坐在树下，她望了一眼这些桃树，似乎又种了不少，都看不到尽头了。

“等到来年春天，花开了，这里就是一片花海，风一吹，花瓣漫天飞舞，好看极了。”夜陌双手伸开，双眼微闭，仿若身旁便是满枝花朵。林间有风，他飞舞的衣袖，恰似花瓣。“月儿，你看，就像这样。”

夜陌跑过来拉起女子，也在树间奔跑着，两人“咯咯”地笑起来，到最后跑累了，才相互依靠着在树底坐下。夜陌望着女子，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月儿，来年，我们一起来看花吧。”

女子抬头，夜陌本就生得十分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看见林间飞来一只鸟儿，它盘旋在枝间，不停地拍打着双翅。是她的错觉吗？那鸟儿啾咪啾咪地叫着，她仿佛能听懂它。夜陌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那鸟儿倒是叫得好听。”

女子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不如我们把它抓回去养起来？”夜陌故意说道。

“别。”只见女子起身缓缓朝那鸟儿走去，鸟儿却不怕生，它飞落在枝桠上，探着小脑袋，左顾右盼。夜陌坐在树下，静静望着女子，也不出声。女子渐渐靠近它，她挥了一下衣袖，那鸟儿便飞走了。女子眼中一缕失落，只望着鸟儿飞进桃花深处。

“这就飞走了，”夜陌似乎在安慰她，“早知道就把它抓起来了。”女子转身，夜陌正朝自己走来，她也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

“随它去吧。”刚说完，便听见一阵喧杂，夜陌忙将女子揽在怀里。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叽喳声，女子回头，只见一群鸟儿飞了过来，在花间徘徊。女子从夜陌的怀里跑了过去，那些鸟儿不时落在她的身上，叽叽喳喳叫两声，又一一飞离。女子的脸上渐生笑意，“夜陌，我能听懂它们说话。”

“什么？”夜陌不解。

只见女子轻挥纨袖，翩翩起舞，鸟儿也飞绕在她的周围。夜陌呆站在树旁，望着眼前的情景，他也被震撼到了。女子忽然也飞上了枝头，飞进鸟群之中，她欢快地说：“我能听懂它们说话……是真的……夜陌……真的……”

“快下来，危险……”

于是女子飞落在夜陌的身前，夜陌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身影……他跑过去紧紧抱住女子，她的身影像极了他脑中的那个形容模糊的影子。怀里的人身体一僵，任由他抱着，夜陌闭上双眼，她髪间的味道很好闻，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我知道了……”

“什么？”女子的情绪还很激动，夜陌摇了摇头，只是抱紧了她。两人相拥在风里，衣角轻飘，发丝缠绕。天边忽然扯出一道口子，只听“咔……轰……隆隆……”便是要下雨了。

“我们回去吧，快。”夜陌说着起身拉起女子，朝林外跑去。

“你们也快走吧，要下雨了……”

鸟群听罢先后飞离，骤然，雨洒在两人的头顶，大滴大滴的，不一会儿，他们的衣服就湿了。

“你闭上眼。”女子说道。

“好。”

女子拉起夜陌，脚尖轻点，只见一道影子划过城楼。夜陌看着女子侧脸，嘴角笑出一弯浅浅的弧度。

夜幕降临，大雨滂沱，仍不见停，一个红影撑着伞从后门出了客栈。客房里，女子正着打盹儿，也不见夜陌回来，她问了客栈伙计，也都说不见人。

骤雨初歇，下楼的脚步声吵醒了柜台的伙计。

“这么晚了姑娘还要出城吗？”

女子点点头，提着灯笼出了门。

翠鸢阁，夜陌手执一柄纨扇，他似乎没有回去的打算，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他便是楚云。

“人在何处？”楚云问。

“门主，姑娘正在出城的路上，走的是南门。”魅影回话。

“怎么办，你也听见了，本公子得赶去了，你请便。”夜陌似笑非笑，“放心，按照王爷的吩咐，本门主可是亲自照顾，绝对没有一丝差池。”说完离去。

楚云平静如常，似乎从未动容。那日，他经过公主的寝殿，看似无意，却是去打听她的消息。他留在宫里的眼线莫名的被处置了，多亏了这位宫人一直向他传递消息。当楚云拿到公主画像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当时，在公主大殿外，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就在那颗树上，确定她活了过来。楚云也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他要把她交给了夜陌。

楚云起身走到门外，他停在栏杆旁，眺望着脚下的长街，一个红色的影子在坊间的屋檐跳过一个完美的弧线。

“天凉了，别冻着了。”芸姑走了过来，她将手上的披风给楚云披上，“别站在外面了，早些歇着吧。”

“嗯，您也睡。”楚云理了理披风，也对芸姑一笑。

芸姑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下了楼，分开之际，芸姑又对楚云说，“别委屈了自己。”

“您放心。”

楚云朝后院的房间走去，芸姑也上了另一座楼阁。

女子已出了城，月起又沉，她倚在树底，昏昏欲睡。树丫互相拍打着发出嚓嚓的声音，她望一眼四周，眼睛眨巴眨巴地又合上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袭红衣才落在女子的面前，她的裙脚沾了雨水，染了一团泥色。夜陌俯身将她抱走，不一会儿便飞进了城里。一场大雨将街道洗了个干净，街上空无一人。

夜陌抱着女子走在街上，他的脚步很轻，走了几步还是吵醒了女子。

“你来了。”

“你醒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放我下来。”

“别动，就让我抱着你。”

“我知道你会来。”

“睡吧。”

夜陌温柔地对怀里的人说着，女子打了个哈欠浅浅入眠。大雨过后，连空气都清新了。天地之间，万籁俱寂，仿佛是一片空灵，没有一丝杂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