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一行人进院时,天已黑透,王氏在门口掌着灯等他们进屋。
刘氏一见许淮之和村里正及公子便热情的招呼起来,“许先生,里正,赵公子,屋外风大,快快请进。”
许淮之和赵徳是读书人,见到长者只需拱手作揖即可,不需弯腰。
刘氏一向巴高望上,大字不识几个的她哪里懂这些礼仪,现见两个在镇上名声赫赫的青年都向自己行礼,顿觉面上有光,更加殷勤的客套起来。
几人站在门口寒暄一番,才朝厅中鱼贯而入。
姜昕站在远处瞧那许淮之,孟小六记忆里关于他的影像才渐渐清晰起来。一片半人高的灌木林,一张年少而清隽的脸,那人拿手在她眼前晃问她有没有事,问她能不能自己站起来,还未来得及回答,人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被送回孟家什么都记不清。
如今一晃五年,这人跟记忆里的差别不大,无非是岁月蹉跎,让少年变做青俊,眉宇间多了些当年没有的城府和阴郁。在孟小六的记忆里,多多少少对这人有着些许崇拜和仰慕,但姜昕着实不喜这类面容,一看就让她觉得是个善攻心计的角色。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言景洵,那般温文尔雅惊才风逸的人,光是想想都让人觉着欢喜。
一帮人缓缓朝正厅走来,许淮之路过姜昕时不免多看了一眼,毕竟他和这具身子的原主可是老熟人。两人眼神交汇时微微颔首示意,这一幕落到孟玲月眼里,不禁让后者刹时就嫉恨上。
宾客及男丁落座主席,刘氏作为家中主母自然坐于主位,其余女眷在侧席用饭。由于家中没有使唤丫鬟,孟家的姑娘们又生得矜贵,这端茶上酒的活儿,就全落在孟小六身上。
“今日真是叨扰孟老太太啦,距上次孟宅开宴,这都过去四五年了吧?”赵里正坐下后搓了搓手朝刘氏客套说。
“那可不是么,自我家老爷走后,孟宅就一日不如一日。也幸得儿孙争气,老四略有薄名,才撑得这门楣不倒。如今老四也大了,虽一心求学,但我总怕他苦读圣贤耽误终身大事啊。”刘氏说得有些感慨,事实也是如此,难免提及伤怀。
“呀,这可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终身大事可不能耽误啊!”二十有七还未说亲,也太晚了些。
刘氏点头,“里正说得是,也是想到这点,我同老四说了好久,才说服他应下亲事。”
“已经说成了?是哪家姑娘?”
“扶风镇汪家的二姑娘,年方十八,据说是个顶标致的。”
“汪家……是那汪里正家?”
“正是!”
哟,这亲不错啊,赵里正暗暗咂舌。今儿孟雄到他宅院里去请他来做客时就卖了关子,说是孟家近来应了门好亲,以后还需他多多帮忙担待,另外家中的姑娘们年纪也不小了,若他有意,就带年岁合适的儿子来家看看,日后寻个吉日亲上加亲。
明摆着的巴结。
孟家虽落魄,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家中女儿的教养总比同镇上那些乡野丫头强,赵里正也是看中这点才带自家三子来赴宴。如今一听孟家攀上了扶风镇的汪家,他顿时对刘氏不禁高看几分,这老妪,果然有些手段。
现虽不知孟怀是以什么理由把许淮之请来的,但能说得动这许夫子,想必也有内情。
赵里正本还想装腔作势的犹豫下要不要应这份巴结,现下立马做了决定,给赵徳递眼神,示意他看看这孟家的几个丫头哪个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