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几近疯癫的女子的背影，李晗轻叹了口气，没再多想，回到了屋里。

一夜易逝。

第二日晨光初起，一个消息就在阳乌宫炸了开来，众人议论纷纷，披星殿内的宫人们亦不能免俗。

“诶，你听了吗，皇上打入冷宫的那位娘娘去往生崖跳崖自尽了！”

“是的呢，昨儿个都黑透了，我就听见有铁骑从咱们殿门口路过的声音。我还特地起身来看了看，便是见着他们提着灯到往生崖的方向去了。”

“这冷宫娘娘怎么就忽然想不开了，我记着她都在冷宫待了好多年了啊，平日里也没听缺衣少食过不下去了啊！”

“谁知道啊，不过就是个狐媚子，跳了就跳了，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太子那么好的人呐，结果她当初不察太子身份便弃了和太子的情谊而选择嫁给皇上为妃。孰不知皇上得知她与太子先前的纠葛后为不伤太子的心，连碰都没碰她一分。”

“你们，会不会是昨儿个瞧见咱们的太子英姿隽永，她却因独守空房而风华不再，终于把自己给后悔得心如死灰了？”

“哈哈，你这么一，倒也是有可能，谁让她当年势利眼儿，瞧不上咱们的太子殿下呢！”

“诶诶，我这儿还有另一件事稀奇得很呢：今儿个听他们私底下在皇上派铁骑去把冷宫娘娘的尸身收回，打算给个最后的体面葬入皇陵。

结果铁骑下到往生崖底，却发现除了娘娘之外另外还有好几具女子的尸身。看她们的衣裳都还是九成新的，头上戴的花蔫儿的时间也是不久，应该是最近才到下面的！”

“是嘛，我怎么听传最近往生崖那边多了很多脚印，把皇上喜爱的花都给踩坏了，而那些脚印都还只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对对对，我也听了”

“嘭！”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里面那位李大人又整出的幺蛾子呗！哎散了散了，我去看看他搞的什么名堂！”

“云雀姐姐，那就辛苦你了，嘿嘿！”

“你们啊，一个个都懒得要紧！罢了，谁让我这命不好，比你们早生了两年，这些个差事也只能替你们担着了！”

为首的宫人嗔笑着瞪了其余几个宫人一眼，率先起身往正殿的方向走去，而凑热闹的几人也都嬉笑着听言各自回到了应分的位置。

“李大人，你还好吗？”

那个被唤作云雀的宫人敲了敲正殿的门，朗声问道。

良久，正殿里却没有回应的声响。

“李大人？”

“李大人？您在里面吗？”

云雀愈发地急切敲着门，语气亦是随之显出了几分担忧。

不多时，正殿这边的动静已将位处偏殿的高准吸引了过来，高准不加犹豫，领着云雀一道破门而入。

乍一眼环视殿内，已无李晗的踪迹。

两人无不心理一惊，下意识地打算开始追人。

回首间，却无意地发现了缩在角落的李晗，两眼无神地睁着，似是眼前一切皆空的模样。

云雀赶忙走上去心有余悸地把李晗扶了起来，嘴上则是不耐烦地道：“李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半晌，李晗依旧无言，而他相对于女子来过于沉重的躯体也让云雀移动不了分毫。

高准见此想上来帮忙，然李晗忽地道：“我要见太子。”

云雀脱口而出：“太子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李晗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癫狂，几近吼道：“我要见太子！”

未待云雀和高准二人有何反应，李晗便自己起了身，跌跌撞撞地走入了内室。

“高大人，咱们真要把这事儿向太子禀报吗？”

已出到了院里，云雀有些不屑地问向了高准。

高准想了想：“我一会儿就去向太子禀告此事，反正咱们了，太子来不来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瞧李大人现在那模样，若真耽搁了什么事儿，就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了！”

云雀向高准行了一礼：“还是高大人思虑得周到，那就有劳高大人了。”

高准点零头，立时往冷宫的方向去了。

当日下午，听了高准回禀的代延业就来到了披星殿里，嘴角上挂着的是一如平时的和煦笑容。

摆手散去了想迎上来的宫人，代延业直接推开了正殿之门，命四喜在外候着，独自走到了内室。

“听，你想见本宫。本宫这就赶来了，怎么样，很给面子吧？”

李晗听到声响，侧眸看向了来人，向来灵动的桃花眼里此刻竟带了不少的血丝。

“往生崖的那些女子，可是你所为？”

联系昨日女子离宫前的喃喃还有今晨起身听到的屋外议论，李晗难免不如此怀疑。

然代延业却没有半分想要辩解的意思，他在李晗的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细品了一口。

“你这儿的茶，也着实劣质了些，待会儿回去本宫让云雀去本宫屋里给你捎些好的来！你可是父皇钦点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看着代延业漫不经心的态度，李晗拧紧了眉头：“她们，可是她们？”

代延业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笑着道：“嗯？哪个她们？”

“太子殿下，你知道臣的意思。”

“呵呵，你她们啊其实，也称不上是本宫的手笔。本宫只不过是送了被李大人拒绝聊她们一朵往生崖上移植到院里的花，以示抚慰而已，结果她们就自寻短见了。”

代延业两眉弯弯，好似一个温润公子的模样，轻笑声中带着几分蛊惑，然字里行间里却是透着鬼魅般的凉薄：“倒不如她们更可能是被李大人推辞了后伤心欲绝，自认为太过废物而羞于在世呢？”

“你”虽李晗知道事实不全如代延业所言，也是猜出了那些女子真正做出这种决定的根由，但他眼中仍是长久地留存着不可言喻的哀痛，“那些可都是一条条命啊！”

“嗯哼？李大人莫不是觉得可惜了？”代延业笑意更甚，“好马不吃回头草，您放心，给你新准备的女子两日后便能进宫了！”

李晗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厉声质问：“太子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平白地塞那些女子到我身边，又把她们一个个逼至绝境，这对你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