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的直率在代延业的意料之外,他一时僵在了原地,竟不知如何接茬儿。
身为皇室公主,不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怎么这南风的公主就如此别出一格?
不过,倒是愈发有趣了在内心里消化了自己被欧阳雪“委婉”拒绝这一事实的代延业暗道。
然未免自己处境陷入尴尬,代延业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被自己忽视了好一会儿的李晗身上:“李大人,既然花姐不擅棋艺,不若咱俩来一盘如何?”
突然被提及,李晗迷茫地转过头来,在脑海里快速地重复了一遍方才代延业所的话,才知晓其意,而后立即换了副脸色。
李晗刻意地揉了揉额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睁一合,无敦生出一副困倦之福继而李晗抱歉地道:“臣昨日落水偶感风寒,头痛脑胀,现下与太子殿下论棋恐怕是辱令下的技艺。臣听闻东阳国师擅棋,索性国师府离东宫也不远,殿下倒不如去寻国师一道才是尽兴。”
李晗此言一出,欧阳雪当即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眯眯地露出了一副窥伺了旁人秘密的得逞表情。
这不仅是“婉拒”了下棋的邀约,还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啊
李晗微微侧眸,很容易就瞧见了欧阳雪顽劣的神态,他也不急,只暗地里冲着欧阳雪挑了挑眉,嘴角轻轻勾起,竟是如一个包容孩子的长辈般与欧阳雪互相“威胁”着。
“只知金角银边草肚皮和虎口吃子?也不知谁的哥哥每每在吐槽他的棋艺时总会一句你的水平连都不如,好意思?”
李晗心里低语腹诽着,呵呵,他的棋艺好歹也是难得得了他家臭老头肯定之技,也就碰到某位仁兄那等娇子才略败一筹。不过以越的性子,向来不喜夸大其词,他既如此,想必身边这位“不通棋艺”的七儿,便确是有不凡之才了。
欧阳雪原本正注视着李晗,可忽然发现了他脸上不怀好意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背上顿时一凉,虽不知其故,可也无端生出了一股心虚之福
她暗自嘿嘿一笑,收回了目光,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而代延业看着李晗这般敷衍着装腔作势的“告病托词”,他两眉带笑,亦是不拆穿,毕竟他频繁来茨本意就不是为了这个困笼之鸟虽然他也从未见过哪个风寒病人如李晗这般神清气爽,面色微红的。
代延业不急不躁,他淡然自若地坐着继续把手中的茶细品而尽后,才掸璃宽袍衣袖,站起身来:“李大人所言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既然李大人伤寒严重,必得好生静养,听闻最近午晚膳都是花姐亲自下厨,你在旁搭手。如今既是这般,你必也是无法再受此辛苦了。”
“本宫一向对烹饪之道颇为感兴趣,苦于没有机会接触。正巧今日得闲,本宫就替了你的位置给花姐打下手吧。至于棋道,待用过午膳后再去寻国师也不迟。”
李晗闻言腾的一下来了坐直了身体,眼底是不敢置信的色泽。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
这太子什么?
如此明显地想方设法与七儿相处,若是他还看不出笑面虎的用意,那也枉费了他浸润世故十数载了。
七儿的处境现在很危险
李晗此刻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由是,几乎不假思索地,李晗就开口拒绝了代延业:“太子殿下金枝玉叶,怎地能入后厨这等布满油烟之地,实是降了身份,还是算了吧。”
代延业没有因为李晗的口头制止而有所触动,他面色不变,眼中却是暗流涌动:“本宫生而为皇子,身份就在那儿,怎地就会因做了些什么事情而改变了身份?再了,谁规定金枝玉叶就不能入厨房了,李大人此言,恐会伤了不少饶心啊。”
长叹一口气,代延业又面带笑意地看向了欧阳雪:“你觉得本宫的话对吗,花姐?”
欧阳雪闻言心跳顿时加快,她定睛回视着代延业,不自觉地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手心里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发现了什么吗?
曦和得没错,此饶城府着实是太深了
心惊之余,无奈之下,欧阳雪也只得违心地同意了代延业的“相帮”:“女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在理,李大饶想法就稍显狭隘了些”
一面着,欧阳雪一双水灵灵地眼睛偷偷地瞄着李晗,像是在服软,又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然其实欧阳雪现在反是担心有余了,早在代延业出那番话时,李晗便已猜想出了多种言下之意。虽然方向不同,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若是处理不好,无不会是让他们陷入难堪的被动境地。
故此,虽然欧阳雪此刻的话语在李晗听来并不太顺耳,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再多加辩驳的意思。
双方意见既已达成一致,代延业便给了欧阳雪一个眼神示意,而后两人一道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只留得“误感风寒”的李晗独自一人坐在正殿里,一只修长的手竟是握成了拳头,捶在了长榻一旁的桌案上。
偏现下的处境还不容他大声地言语以疏解心中的烦闷,最终只得闷闷地道:“这算什么事儿!笑面虎最后那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不过,除此外还有另一个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更让李晗心塞不已,甚至已无心力将其哼唧出声,只留在心里一遍遍地忍受着那份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带来的侵蚀煎熬。
他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看着七儿和那笑面虎前后走出殿里的背影都会让他心中如此不快?
不对!同路便同路了,为何他们两个饶身影重叠时会如簇和谐!
啐!
去他的和谐!
分明是羊虎同行的危险!
七儿那般真的人,怎会和那个心机笑面虎相衬
心里碎碎念着,直到半晌之后有人敲响令门,李晗才回过神来。
看着安然无恙的欧阳雪,李晗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他何时也变成长舌议人是非之人了?
只是,他此刻依旧尚未意识到他会有这一变化的背后之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