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晴好,为方便赏月,郑府的中秋宴就设在花园里,有群花簇拥别有一番风趣。
郑泽带着郑泓到时,郑观与周夫人已在正座上等着了。郑泽与郑泓行过礼后便到挨着郑观的右边坐席的第二座坐下来,首座便是郑武与郑建兄弟俩,再后面便是其他的姊妹们,左边一列挨着周夫人坐着的是各位妾室夫人。
人已到齐,天上也铺开一层薄薄的夜纱,周夫人着人上菜开宴。
等菜上齐全了,郑泽的平辈们都开始挨个给她拜寿敬酒。郑武是嫡长子自然是头一个,可怜他又得憋屈着再祝郑泽一次,郑泽虽强绷着脸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至于大笑出声,可眼睛都笑弯了,叫郑武见了好生不爽。郑建倒是很乐意,声情并茂地把他的诗又当着众人吟诵了一遍。郑建的文采在郑家是头一个,众人听了都鼓掌称赞,郑观听了也夸了好,旁边还有小厮在抄录,只怕不日这首贺词就要在京城传唱了。有这两个儿子,周夫人自然风光,却也矜持着在旁边笑着说子向拙作还望将军多指点他,郑观虽仍笑着却也未说话,叫郑建坐下来了。等这些公子小姐们都行完了礼,仆从们也乌泱泱跪了一地为郑泽拜寿,好在在郑府里赏赐不赏赐的轮不到郑泽说这嘴,不然她怕是要吃不上饭了,那头周夫人见郑观与郑泽都高兴了,贤惠笑着,右手一挥:“赏。
等他们拜完了,郑观动筷,正式开席。
周夫人见郑观动筷,便吩咐人叫把好菜给呈上来。
郑观正好奇这又是在闹哪出,只见呈上来四个盘子,里头装着的是烹制好的熊掌。
周夫人解释道:“今日女公子同子威、子向他们上山打猎,猎回了一头熊。我就叫人做了,大将军尝尝。”
郑观听了大喜,问郑泽道:“这熊是你杀的?”
郑泽解释到:“女儿哪来那样的本事,是我们一起放箭把它重伤的,我只是在它垂死之时给了最后一击罢了。”她不知道周夫人把话往那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郑观不喜欢贪功之人,她还是低调些好。
结果郑泓听了一脸崇拜地看着郑泽小声说:“姐姐,你真厉害。”
“是啊,女公子谦虚了,我听子向说那熊爬上了岸就被女公子几锤子砸死了,当真是好身手。子向便是不成了,他年纪小,若不是有子威护着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周夫人说到。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
原来,在这等着呢。郑泽心下了然,这杀熊的首功是她,周夫人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比下,于是调转风头想让父亲觉得她虽杀了熊却只顾利益而撇下兄弟不管,毕竟父亲看重她这个女公子原因之一就是希望她能帮扶兄弟。这个女人,真是井水挖通了河水道……
郑泽不接她这话,直接把话头调到她亲儿子身上,问到:“子向,你还记得今日你子威哥护你在身后时说了什么吗?”
郑建想起来心有余悸,颤着声道:“哥哥说敌人到了跟前了,不能退。”
郑泽回到:“如今姐姐再教你一句,这叫‘以攻为守’,敌人死了,自己自然就安全了。”
如此便是在说,她杀了熊才是保护兄弟最好的做法,郑观不傻,他拎得清。
果然他没顺着周夫人的意,只问到“那熊的皮毛可还完好。”
“除了头部,其他的都好。”郑泽回到。
郑观嘱咐周夫人道:“你叫人把那皮毛好好处理干净。”
周夫人应下,虽没得逞,但面上仍不改色,依然是慈爱贤惠的模样。
“大将军,妾身近日肠胃不好,这熊掌怕吃了不消化,请您代妾身尝尝女公子猎回的熊好不好吧。”
郑泽见她示意小厮把熊掌端给郑观,立马起身请示道:“父亲,既然猎回这头熊的首功是我,今日又是我的生辰,请父亲让我决定这熊掌要怎么吃吧。”
郑观示意小厮放下盘子,问到:“你觉得该如何呢?”
“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想来这熊掌都凉了,不如拿下去剁碎炒热做成浇头,放在寿面里,大家分了吃岂不好,也算是我这个寿星做东了。”
郑观点头笑到:“这熊掌向来难得,你却用它做浇头!哈哈哈哈!你倒是大气!你们按子善公子说的拿下去做吧。”
郑泽又嘱咐道:“周夫人肠胃不好,吃不得这油腻的,记得为她准备一份清汤面。还有饭后的月饼也不必了。”
小厮们应了退下。
周夫人笑道:“女公子有心了。”
郑泽也笑回道:“应该的。”
于是等众人快用完膳时,仆人们把熊掌面呈上分与众人,众人得尝了鲜都纷纷称赞是美味,少不得多夸郑泽几句。郑泽虽笑着应下,但被周夫人搅了胃口,看着熊掌的碎肉就觉得恶心,只用了一口意思意思,就照顾着郑泓进食了。
等饭后歇息好了,月已高挂,郑观发话让孩子们到街上玩去了,于是小辈们尽散去,郑泽拉着郑泓也一齐出门了。可怜郑建才刚起身想跟着郑泽一起出去,却被哥哥按在身边被母亲用眼神拉了回来。郑观是武质文心,颇好诗文,中秋之夜自然是要吟诗作赋,周夫人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要让儿子在大将军面前好好表现的。至于郑泽,她是懒得打搅人家唱大戏的。
“子善姐姐!泓弟!”郑泽与郑泓正要出门,郑云就从后面追上他们,“姐姐带我一起吧。”
“好啊。泓儿,快给云姐姐行礼。”
三人一道出了家门,便被眼前之景晃了眼,彩灯高挂在街道上方,透着五色的灯笼散出不同的柔光,灯笼上头还画着各色的画,这一步踏出来就像是到了另一番天地似的,连路上都有不少拿着灯笼的行人,各色的灯火映照在各异的衣衫上,众人如同争奇斗艳的仙人一般。郑云与郑泓看了觉得又好看又热闹,郑泽见了却是忧心,这么多灯笼、来往人又多,若是一个不留意着火了可怎么好。
她正忧心,前边走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子,细看原是徐府的侍女。那侍女行礼道:“子善公子走得急,忘记拿上灯笼了,任大人叫我给您送来。”
“劳烦你再带回去吧,我要顾着云妹妹和泓弟,也腾不出拿灯笼的手。还有,你回去问问任先生,今夜灯笼这么多,是否……”
她还未说完,那侍女笑答到:“大人们知道您要担心,叫我跟您说,一切都已布防好了,沿街水缸里的水都是满的,巡逻的人也比平日的多,请子善公子放心地玩吧。”
“如此我就放心了,多谢。”
那侍女告退,郑泽得了答复也放下心好好欣赏美景,带着弟妹往街上去了,却看见郑云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摸了摸头发局促地问道:“怎么了?我今天这身很奇怪吗?”
郑云摇手道:“没有没有,姐姐你没看见这来往行人都在说你是天仙下凡呢!我只是在想,姐姐想事想得果然周全,我看见灯笼只觉得好看,姐姐却在忧心是否会走火,难怪周夫人总说姐姐能干,我们追不上的。”
郑泽眉头一挑:“她真这么说的?”
“是啊。”
难怪那些姊妹们都绕着她,合着她也被周夫人“分而治之”了——总是拿着夸她的名头去踩别人一头,别人不讨厌她才怪,今日在宴席上也是……自己原不欲和她争这些,可长此以往她与郑府上下离心离德那可就糟了。
郑泽轻蔑笑道:“能不能干,都是可以学出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为她如此稀罕,还拿来说嘴。”
郑云应和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叫我多和姐姐学。”
郑泽道:“还是薛夫人看得明白。对了你最近念书可有什么感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