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郑泽照例在花园里练剑,徐息他们准备上朝。
等徐息和吴悠走了,郑泽收了剑势,拉着任睿神秘兮兮地问:“任先生,表哥呢?他还没起?”
任睿瞧她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嫌弃道:“你别乱想了,他本就不用上朝,起那么早做什么,再说了他随军时就够辛苦的了。”
郑泽听了嘟喃一句她也一样,可还不是要早起。
任睿教训她道:“他如今是学成了,你还在学呢,别想着偷懒。对了,这些日子多看看《战国策》、《捭阖策》之类的,好好琢磨。”
郑泽心下明了,点头应下,见任睿要走,问道:“任先生中午一起过来用膳吗?”
任睿摆摆手:“再说吧,还不知今日有多少事要忙。”
郑泽提起剑手指拂过打磨光滑的剑身狡黠道:“反正,表哥是会在这儿吃了再走的。”
“……我尽量吧。”
等任睿走了郑泽大笑出声,后头就听见徐尘清冷的声音:“笑什么呢?”
郑泽看着他永远都是呆木着的脸,收拾好表情道:“笑你们呢。”说完继续练剑了。
徐尘是不理她的,只嘱咐道等要看书的时候再叫他,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回房继续睡去了,等到日上三竿才又飘到书房去找郑泽。
郑泽已经先看起书了,徐尘翻看了一下:“合纵连横?”
“是,父亲已经问过我们了。”指的就是有关湖州之事。
“你们?和子威吗?”徐尘问道。
郑泽摇头道:“还有子向。”
“他?”徐尘听了若有所思,郑建不过是个将近十三岁的孩子,大将军就这么着急……也罢,一个文人罢了,捧也捧不起的,又问“你是怎么说的?”
郑泽把自己说的同徐尘讲了一遍,徐尘听了道:“想的是不错,只是还不够全,你只想到了吴州和湖州如何,那么蜀州呢?北方各州呢?战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不仅仅是敌我双方之事。”郑泽听言,倒吸一口凉气,蜀州和北方确实有可能会干预其中使战局生变,那天她还在为父亲夸她想得周全沾沾自喜,没想到出了大漏洞,父亲怎么也不说啊……
徐尘见郑泽又是恍然大悟又是懊恼的样子,缓和道:“你还年轻,还能学进去就好,这书,你好好看吧。”于是坐下也和她一起翻书,时不时教导她。
徐尘见郑泽奋笔疾书,字好像也有些模样了,道:“上官川教你教的还不错嘛,字也好了点。”
郑泽撇撇嘴,不满到:“你们干嘛总夸他,明明是我学得好,不然光教得好有什么用。”
徐尘听了板着的木头脸也松缓了些,道:“说的也是,名师出高徒,但怎知不是高徒名师呢。”又为她打理飘散的碎发,“小玉兔,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啊。”
“那是自然。”郑泽回他明媚一笑剑眉一挑。
“对了对了,”说着话题一转,“你留下来用午膳吧,我都和任先生说了。”
徐尘听了应了一声不在说话,只垂着眼,毫不在意的样子,郑泽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着他们这纠结模样又想到自己母亲,感慨道:“唉,我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互相喜欢,却都不肯签那一纸婚书,做了实事还怕担那虚名吗?”
徐尘抬眼看着她道:“才教你‘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忘了?”
“是是是,事观全局嘛,可是若有一事已经坐实了,给它按个名分让它名副其实又能有多大区别?”
徐尘微微摇头,道:“此事哪里只是关乎名与实如何,关乎的是‘势’……罢了,我如此说你是不会明白的,你且慢慢瞧着吧。”
郑泽看他说得云里雾里,她确实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但愿有一日自己能明白这玄乎的“势”吧。
等传了饭,他二人往饭厅去,任睿果然赶来了。郑泽用手肘怼了怼徐尘,小声道:“任先生来这,总不是因为‘势’吧。”徐尘挥开她的手,到任睿边上的位置坐下,两人虽未发一言,但只要有一瞬间的四目相对,便似有千言万语。
“哟,眉目传情呢。子善泓儿快闭上眼,省得偷看了什么私密之语。”轻快的女声夺门而入,一听就知道是吴悠,她还牵着郑泓一起进来了。吴悠一言引得郑泓好奇,问她什么是眉目传情,吴悠点着任睿和徐尘道:“诺,像你大表哥和任先生那样四只眼睛对着还眨巴个不停的就是啊。”
徐尘拉开一旁的椅子客气道:“您入座吧,悠、姨。”最后那两字还加了重音。
吴悠听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徐尘喊自己姨,头都起了青筋,不肯落了下风,咬牙道:“多谢你了,大、侄、子。”说着狠狠回瞪他,四目之间火花飞溅。
郑泓见了兴奋地现学现卖:“啊,悠姨和大表哥在眉目传情。”
郑泽坐在一旁生怕笑得失态,扭过身子弯下腰强捂着嘴抖得不停,任睿也在一边抓着大腿按着头,生怕自己笑出声。
徐息一进来,就看见如此诡异的场景,问这是发生了什么,郑泽与任睿终于再也忍不住,前仰后合,放声大笑,差点叫上菜的侍从打翻了盘子。
等众人安然无恙地用完餐,徐息对郑泽道:“你待会儿不必回府了,晚上你父亲会来用膳,你来回跑不方便,我已经派人去请上官大人直接来府上教你。”每年中秋的第二日郑观都会来陪徐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也算是补上中秋团圆了。
众人听了知趣,徐尘请辞说要往任府上看郑泽过往的课业,吴悠说自己回府上处理军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