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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新的流派

傍晚,提奥和文森特向巴苔丽饭馆走去。

他们沿着石子路慢慢的散步,路边的煤气灯陆续被点燃起来,整个巴黎都在忙着准备晚餐,所有的建筑物都笼罩在一种温热的气韵中。

巴苔丽饭馆位于蒙马特区的皮嘉尔广场附近,经常有艺术家在这里出没。餐厅一共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摆着四五张桌子,铺着好看的格子桌布。

饭店的老板娘巴苔丽太太会把艺术家们请进一个房间,把其他人请进另一个房间,好让艺术家们有一个相对舒适的谈话环境。

巴苔丽太太有一项本领,那就是一眼就能辨认出你是不是艺术家。

提奥和文森特走进餐厅,巴苔丽太太热情的迎上去。

“提奥先生,毕沙罗先生已经到了。”

巴苔丽太太示意他们走进左边的房子,毕沙罗和克劳德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聊天。

“嗨!晚上好!”提奥向他们走过去,文森特跟在他身后。

“我想,这位一定是你的哥哥吧?”克劳德一边伸出手来跟文森特握手,一边歪过头问提奥。

“是的,这是我的哥哥文森特!”提奥介绍道。

“您好!您是克劳德?莫奈先生吧?很高兴认识您!”文森特很礼貌说。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两人拉开椅子坐下。

“爱德华呢?他还没来吗?”提奥问。

“唉!像他这种快要结婚的人,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克劳德抓起半截薯条,抛在空中,然后用嘴接住。

“他现在只是订婚,距离结婚还有半年的时间呢!”毕沙罗说。

“有什么分别呢?他现在半只脚已经踏进婚姻了,我多担心会影响他以后的创作!”克劳德继续说。

“爱德华的未婚妻是一个怎样的人?”提奥好奇的问。

“哇!苏珊娜,那可是个美女喔!”克劳德翘起二郎腿,摇晃着,一脸羡慕。

“她是一位小提琴老师,四年前,老马奈先生请她来教儿子拉小提琴,认识了爱德华,他们就这样相爱了。”毕沙罗笑着说。

“老马奈的儿子,就是指爱德华吗?”提奥问。

“老马奈有两个儿子,爱德华还有一个弟弟,叫欧仁,苏珊娜曾是欧仁的小提琴老师。”毕沙罗解释道。

“爱德华追求了苏珊娜四年,整整四年呐!”克劳德用夸张的口气说。

“哦,那还真不容易呀!”

提奥听他们讲述着爱德华的恋爱史,他感叹在面对爱情时,大师也是凡人,也有凡人的坎坷和不易。

文森特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提奥回头看他,他正低着头抠指甲上的倒刺。

碰到这种几个人一起谈话的场合,文森特总是表现的很拘束,特别是遇到他插不上嘴的话题。

这个时候,爱德华来了。

他还是一身绅士打扮,优雅得体,看到文森特,他很礼貌的伸出右手。

“想必这位就是文森特先生!我是爱德华?马奈,很高兴认识你。”

爱德华温文尔雅,他有一双小眼睛,说话的时候眼神很专注。

“你好,爱德华先生。”文森特腾地一下站起来,握住爱德华的手。

爱德华拉了张椅子,在文森特的旁边坐下。

“来巴黎这段时间还适应吗?有没有去哪里转转?”爱德华关切的问。

“嗯,最近都在公寓里画画,偶尔在附近街区转转,面包店什么的……”文森特回答道。

“等沙龙结束了,提奥可以带你好好转转,巴黎可是一座不可思议的城市哦!”爱德华微笑着。

“对呀!对呀!巴黎好玩的地方很多呢!以后我可以带你去。”

克劳德冲文森特挤挤眼睛,一脸神秘。

“是吗?什么……什么地方呢?”克劳德的眼神勾起了文森特的好奇心。

“比如……红磨坊之类的,就在这附近,离你们住的克皮勒大街只要隔一个街区。”克劳德有点亢奋。

“是吗?那里是干什么的?”文森特好奇的问。

“哎呦,那里呀!”克劳德故意拖长尾音,“那里乐子可多了呢!哈哈哈……”

克劳德越说越兴奋,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散发出陶醉的柔光。

“好啦!别乱讲,文森特刚来,怎么能带人家去那种地方?”

克劳德还想说下去,毕沙罗制止了他。

毕沙罗喊来服务生,点了马赛鱼汤、红酒烩鸡、烤羊排、蔬菜沙拉和一瓶红酒。

服务生给五个人倒好红酒,写好菜单离开了。

“今天我们祝贺爱德华订婚!”毕沙罗率先举起酒杯。

其余四人也举起来和他碰杯。

“哎,我说,爱德华!结婚以后你还会经常来蒙马特区找我玩吗?你那座新房子离的太远啦!我去一趟可不方便。”克劳德抬头喝了一大口红酒。

“那当然了,不过以后,我确实应该多腾出一些时间来陪苏珊娜。”爱德华说。

“呦呦!千万不要让爱情蒙蔽的你的双眼,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去体验呢!”克劳德很爱说笑。

服务员把饭菜陆续端上来,大家拿起刀叉,准备开动。

“嘿!年轻人,我们来聊聊这一届的沙龙吧!”毕沙罗说。

“有什么好聊的?每一届都差不多。千篇一律,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克劳德把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使劲嚼着。

“确实,各位的画没有能入选,非常遗憾!”提奥说。

“沙龙不接收也就算了,最恨那些狂妄的艺术评论家,那个叫路易的记者,他还写文章笑话我!”克劳德气呼呼的说。

“哈哈哈,你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吗?”爱德华笑着说。

“哪件事?”

文森特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克劳德画了一幅油画,我们都认为非常出色,它描绘的是清晨日出的景色,粉红中透着青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红日,日光倒影在满是雾气的河面上,他的笔触松弛自在,有一种慵懒的气质,非常美。这幅画取名叫《日出-印象》,克劳德本来计划把画送去这一届的沙龙,结果被退稿了,还有艺术评论家专门写了篇文章发表在报纸上……”爱德华解释道。

“然后呢,那些人为什么笑话他?”文森特专注的听着。

“有一名《喧噪》周刊的记者路易,写文章嘲笑克劳德的画像一幅草稿,根本没有细致的刻画,嘲笑他在日出的时候还没睡醒,仅仅是凭印象在作画。”爱德华继续解释。

“什么叫凭印象?难道死抠线条,把画面涂抹得平平的,看不出任何笔触,这样就叫一幅好的作品吗?”

克劳德不服气的大口吃着鸡肉。

“哈哈哈……”三位大师一起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认为你的画非常惊艳,非常先进,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画过!”毕沙罗认真的夸奖克劳德。

“可不是么?兴许我正在引领一种潮流,我能创立一个新的流派也说不定呢!”克劳德不忿的说。

“新的流派?你好大的口气啊!哈哈哈!”

大家觉得克劳德太狂妄,太可笑了。

一阵笑声之后,大家都在埋头吃饭。

提奥想,此时,巴黎的艺术界还没有“印象派”这个叫法,这些先锋的艺术家各自为战,苦苦经营。

目前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集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提奥做了一个深呼气,鼓足勇气说出一句令自己都佩服的话。

“我想……呃……那就叫‘印象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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