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股票经纪

自从与毕沙罗等人在巴苔丽饭店分开之后，这几天来，提奥一直在卢浮宫的展厅里做官方沙龙的服务工作。

文森特依旧独自猫在家里画画，顺便收拾心情，准备等沙龙结束之后，去美术学院开启自己的学生时光。

毕沙罗、克劳德、爱德华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印象派的沙龙”。

爱德华请人把他父亲在卡皮西纳大道的公寓清理出来，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利用率，房间里原来的东西，凡是能丢的，一件都没留，他甚至把厨房里的橱柜和吊柜都拆掉了，总共整理出五间空荡荡的展室。

克劳德正最大范围的联络自己的画家朋友们，并告诉他们，三个月后即将举办一场“印象派的独立沙龙”，欢迎他们携带作品参加，并请他们广而告之。

毕沙罗联系了一家报社，请他们在报纸上刊登“沙龙”的消息……

大家各尽所能、各展其长。

让提奥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一旦行动起来，效果竟出奇的好。

巴黎有很多画家表示愿意参加画展，甚至已经有人直接把作品送到公寓里。

这件事进行的很顺利，再加上提奥有服务官方沙龙的经验，布展方面的统筹工作不成问题，看来三个月后顺利举办独立沙龙十拿九稳。

现在，距离官方沙龙结束还剩一个礼拜，展厅里依然络绎不绝、人头攒动。

这天下午，提奥正在展厅里擦拭画框，费舍尔腋下夹着一份报纸，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费舍尔一身酒气，面颊红扑扑的，明显中午刚加过一场酒局。

“提奥，这是我中午跟法国艺术家协会的人用餐时，餐厅赠送的招待券，给你两张！”

费舍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张纸，在空中甩甩。

“谢谢您了，费舍尔先生！”白给的，先拿上再说，提奥伸手接过招待券。

“这可是家高档餐厅呢！听说你哥哥来巴黎度假了，带他去开开荤吧！”费舍尔豪气的说。

“谢谢您的好意，先生！”提奥笑着表示感谢。

这位巴黎最顶级的画商，在送给别人东西的时候，非要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架势。

“中午吃饭的时候呐，法国艺术家协会的人非常生气！”费舍尔浑身散发着酒气，摇头晃脑的说。

“为什么生气呢？”提奥不解的问。

“还不都是你那群穷鬼朋友，就是克劳德他们……”费舍尔把报纸拿在手上抖抖，“你瞧瞧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提奥接过报纸，翻开“文化艺术版”，看到一篇关于“印象派沙龙”的报道。

“他们到底他要干什么？这不是公然与协会作对吗？这样他们将来还指望在巴黎的艺术圈混下去吗？”

费舍尔怒气冲冲的用手拍着着报纸。

“呃，我觉得法国艺术家协会应该有包容性，并不是只有入选官方沙龙的才是好作品，我们的朋友们只不过是为那些未能入选沙龙的人，提供一个展示作品的平台……”提奥苍白的解释。

“那可是法国艺术家协会，是闹着玩的吗？评审团有严格的审核体系和程序，他们审核过的作品，就代表着价值，就代表着潮流，那些人的画没有通过审核，就说明他们画的还不够好！”费舍尔轻蔑的笑着。

“好还是不好，或许应该通过时间的检验！而不是沙龙的评审。”提奥说。

“白费劲，瞎折腾！”费舍尔气势汹汹的说，“要我说呀，有这闲工夫，他们还不如进美术学院重新回下炉。”

“我觉得他们画的都挺好的，或许这次独立沙龙能取得成功的，费舍尔先生！”提奥平静的说。

“你呀！都被他们带跑偏了，以后还是尽量少跟他们混在一起把！会有什么出息呢？你是一名优秀的画商，应该常常跟艺术品收藏家、艺术评论家，或者一些有价值的画家交往，这样你才能弄懂市场的行情，老跟这一帮瞎胡闹的穷鬼在一起，会耽误你的事业。这回呀，他们这次捅的篓子可不小！”

提奥不想再争辩，他不想继续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交谈。

再说了，费舍尔还是自己上司，冲撞上司有什么好处呢？

提奥默默地把报纸还给费舍尔，转过身去继续擦拭画框，不再理费舍尔。

“嗨！保罗！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你都没有来参观沙龙吗？”

费舍尔亢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提奥回过头去，看到费舍尔神采飞扬的冲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挥手。

“嗨！费舍尔！最近太忙啦，实在是太忙啦！”

这个叫保罗的人二十六七岁，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高颧骨，尖下巴，古铜色的皮肤。他穿着土黄色的大衣，戴着圆礼帽，鬓角露出深棕色卷曲的头发。

保罗？

难道他是保罗?高更吗？那位和文森特?梵高齐名的后印象派大师。

提奥几乎要惊掉下巴，他带着疑问好奇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呀，光忙着挣钱！”费舍尔眉欢眼笑。

像所有的商人一样，能言善侃是他的特长。

“咦！这是今天的报纸吗？费舍尔！”保罗指着费舍尔手上的报纸。

“是的，你要看吗？”费舍尔把报纸递给保罗。

“快给我看看财经版，今天早上出门走得急，忘了买报纸！”

保罗一边说，一边哗哗的翻着报纸。

“保罗！快告诉我最近股市行情怎么样？”费舍尔一脸讨好的表情。

“那还用说吗？难道你信不过我？你托我买的那些股票，什么时候赔过钱？”

保罗抬起眼睛，白了一眼费舍尔，又低头看报纸，这个年轻人傲慢极了。

“怎么会呢？你可是巴黎最杰出的股票经纪呀！”费舍尔恭维道。

“那当然！只要跟着我，就能赚钱！”保罗一点都不谦虚。

“哈哈！那可不么！你去年挣了多少？光佣金有没有三万法郎？”费舍尔满脸通红，笑得合不拢嘴。

“四万！是四万！”保罗动作很夸张的伸出四根手指，得意的笑着。

“天呐！四万！整个股票交易所里，你是最年轻，最成功的了！”费舍尔竖起大拇指奉承道。

“哈哈哈哈！”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勾着肩膀，往休息区走去。

提奥在一旁听完他们的对话，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和费舍尔勾肩搭背，膨胀自大，全巴黎最年轻股票经纪人保罗，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保罗?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