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说今天带蔡中兴看样好玩的东西。他一直追着苏珊问是什么,苏珊说要先带他去个地方。
蔡中兴跟着苏珊来到一片桑叶地,苏珊的家乡是中国三大桑蚕养殖基地之一,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蚕,但是蚕是个娇贵的动物,一但沾染病毒或细菌就可能全军覆没。所以,即使是养了几十年蚕的老蚕农也不敢说自己是养蚕高手。
地里那些桑树的叶子比人脸还大,绿油油的,桑树杆子也高,有的能高出蔡中兴一个头,躲在下面又阴又凉。
“快点过来。”苏珊指着一片桑叶说。
不就是一片桑叶吗?有什么好稀奇的。蔡中兴不以为然,走近一看,竟然是鸟窝,窝里还有几枚蛋,苏珊告诉他是麻雀的蛋。三根挨着的枝条上的几片桑叶被麻雀用芦苇叶子织在一起,两三片围了个圆底,上面再有两三片盖起来。
蔡中兴想捡个鸟蛋来玩,被苏珊阻止并教育了一顿。
苏珊带他摘桑叶喂蚕,大蚕要喂老叶子,小蚕要喂嫩叶子。老的叶子很好摘,预留出桑树顶端的几片嫩叶,然后用手虎口的位置夹住树杆子向下一滑,叶子就自己到手里面来。
嫩叶子就更好摘,因为小蚕吃得少,摘几十片就够了。唯一不好的是,桑树叶子被摘掉以后会流出一种白色的汁液把手染成黑色的,手感黏糊糊的。苏珊说那是天然的502。
“桑叶地里有虫吗?”蔡中兴问,坏主意已经在他脑子里诞生,上小学的时候这种事没少干。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虫啊?”苏珊笑他。
“我是不怕,担心你嘛。”
“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农村的孩子。这地里就是小青虫、蟋蟀、蚂蚁之类的,也就是毛毛虫有点杀伤力,扎到皮肤会肿会痒。”
蔡中兴在桑叶地周围逛了逛,果然让他找到捉弄苏珊的有力武器,一条小指粗的大虫,土黄色的,就是他上次坐地里弄得裤子像沾了屎的那种颜色。他想好先不动,等苏珊走到跟前再把那条虫子拉出来吓她。
“苏珊,你过来一下,这里还有一个鸟窝。”
等苏珊走近,蔡中兴捏住那条藏在草丛里的小尾巴慢慢往外拉,好家伙还挺给力,越拉越长越大,干脆用力一把拉出来甩到苏珊跟前……
——“哇—哇—”在嚎叫的是蔡中兴,他拉出来的是一条蛇。
那条蛇躺在苏珊脚边一动不动,可能是被蔡中兴甩到地上甩晕了,还没恢复神志。苏珊用脚把它又踢回草丛。
得,蔡中兴又被教育了一顿。
回去的路上,蔡中兴又问路边会不会有蛇钻出来,还把路面瞧仔细了没异物才走过去。看他神经兮兮的样子,苏珊只好在路边捡了根“打狗棒”交给他:“你拿棍子打打路边的草,就算是有蛇它听到声音也会自己跑掉的。”
总算回到家,蔡中兴把手里的“打狗棒”一扔赶紧去洗手,他这双手打记事起就没这么脏过,又黑又黏,怎样都搓不掉。苏珊走过来说:“等下我帮你洗。”
蔡中兴一脸春光,如果天天有这待遇,他愿意天天去摘桑叶喂蚕。只见苏珊往自己手上倒了一点洗衣粉,然后拿鞋刷子——刷,没错就是刷,等刷干净,蔡中兴的手也快脱了层皮。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桑叶地,以后看见桑叶地就绕道走。
蔡中兴看苏珊的手就沾了点泥,拿水冲冲就洗掉,想必她有什么妙招没告诉自己:“你的手怎么没脏?”
“我戴手套了。”
“啊?我怎么没有手套戴?”
“早上出门不是给你放口袋了吗?”
蔡中兴掏了一下口袋,两只一次性塑料手套掉出来,完好无损。
中午,苏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蔡中兴跟她说话,她看得入迷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蔡中兴从她手里抢过遥控器:“你不说带我看好玩的东西吗?你忘了?”
“没忘,现在都睡着了,等下午醒了带你去看啊。把遥控器给我。”
苏珊拿过遥控器继续追她的剧。
蔡中兴等到下午5点,苏珊终于带他去看好玩的东西。苏珊拿了双拖鞋给他,叫他去洗手、洗脚,说洗干净了才能进房间。蔡中兴心里乐了,好像事情发展得快了点,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当然只要苏珊不介意,他也绝对不会介意的。
蔡中兴推门进去,“嘭—嘭—嘭”,脚下什么东西黏糊糊的。还没空看,苏珊那边的思想政治课又开始了:“你怎么不看就踩了呢?死了多少只蚕宝宝?”
蔡中兴把脚举起来给她看:“我48码的脚,你自己数。”
蔡中兴看脚底全是蚕宝宝的尸体和它们肚子里爆浆出来的绿色的代谢物,都快恶心死了。蔡中兴举着脚问:“这个能洗掉吗?要拿刷子刷吗?”
“还是拿刷子刷吧,直接用手去搓有点恶心。你自己去洗吧。”苏珊开始拿早上摘的桑叶撒在蚕宝宝身上。
蔡中兴用水冲脚发现其实也不难洗,一冲那堆混合物就被冲掉。回到蚕房,苏珊快把桑叶铺满蚕宝宝的身上。蔡中兴也想体验一下喂蚕,但苏珊嫌他脚太大,怕他会踩死更多蚕宝宝。
“你说要带我看好玩的东西就是蚕宝宝啊?”蔡中兴问。
“是啊,你听——蚕吃桑叶的声音,像不像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声?”
“像!”更像风吹过自己失望的心声,蔡中兴心想。
吃过晚饭,蔡中兴和苏珊在院子里乘凉。苏珊说要给他讲个笑话,“说当地有位老人去山上开荒,早上戴顶草帽出门,过了中午,太阳已经转到山的另一面,老人就把帽子摘了扔在地上。傍晚天快黑了,老人想数一下今天一共开了多少块地。数第一遍是六块,老人觉得不对,他记得明明开了七块地。于是再数一遍,结果还是六块。想想还是明天开再数,天色不早了,就捡起帽子,呀,原来第七块地被盖在帽子底下。”
蔡中兴一听觉得不好笑,但想想觉得很有深意,当农民还真是不容易。后来他把这一天的经历说给父母听,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对他教育不完全的部分,苏珊替他们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