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让阿悄坐在桌边，想掀开她的衬裤看看她的伤势，却被阿悄躲开了。

“夫人，不用的，阿悄没事，也上过药了。”

韩子柔没有顺她的意，执意要看看，一把撂起裤腿。

膝盖上的皮肉已经变得模糊，流出的血已经把外翻出来的肉染得鲜红，让人见了不免心中一颤。

“阿悄，让你受委屈了。”

阿悄摇摇头，“夫人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身为丫鬟哪有不吃苦的......”

“星火，你来了，韩夫人正寻你呢。”温启风开口道。

星火一跨进门槛，大家都在，脚步踉了一下。

“韩夫人。”他埋头半屈着腰，手相抱成拳。

韩子柔将阿悄的裤腿慢慢放下，转头看着星火，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有什么说的吗？”

星火一直保持着姿势没有动，见到阿悄他就知道了韩夫人会问些什么。

语气淡淡的说道：“小人偷偷给阿悄姑娘送了药。”

“还有呢？”

星火微微抬了点头，双膝着地跪了下去，“小人该死，买通了管事婆婆。”

“请公子和夫人责罚。”话毕，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韩子柔双手覆在腹前，脸上有些笑意，但即刻又收住了。

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何？”

星火一点也不慌乱，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阿悄、姑娘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若是有什么闪失，也......小人也怕公子忧虑夫人身边之人照顾不够妥帖，生了心事，不便养病。”

他自始自终未曾将头抬起过，不只是心虚还是害羞。

温启风轻笑一声，“你怎么把我也抬出来了。”

这一句说得云淡风轻，韩子柔疑惑的转头看着他，怎么听这意思像是早就知道什么的。

“莫不是，长安你知道些什么？”

温启风撇撇嘴，耸肩表示不知。

“星火，你没说实话。”韩子柔移回视线。

跪着的人许久不出声，她又继续说，“你不说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站累了，绿琳抬了一个凳子放在她的身后，缓缓坐下后继续说道：“阿悄这次伤得太重，她没心计没手段的，我想着还是送回韩府去罢了。”

“你现在说，阿悄还能准备些心意感谢感谢你。”

阿悄猛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绿琳按住了肩膀，抬头便见她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星火这才肯抬起头来，迅速看了一眼阿悄后又重新低下。

“小人、小人......”他把头抵到膝前的地上，“小人倾慕阿悄姑娘！”

“所以、所以才做了那些......蠢事......”

一时间房内无声，回荡在每个人耳朵里的都是“倾慕”两字。

阿悄一脸呆滞，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一直拿星火当哥哥看待的。

平日里对她的嘘寒问暖，天冷的冻疮药和热姜汤。当她在浣衣房受罚时，买通管事婆，深夜送的药罐，都没有让她想到那方面。

她作为韩夫人的陪嫁丫鬟，与他相识不过半年多。

要谈情谊，怎么会......

温启风手靠在桌子上撑着脸，懒洋洋的说道：“夫人，你真是得让他亲口说出来才罢休啊。”

韩子柔睨了他一眼，话里带着开心的意味，“你早就知道了，还瞒着我这么久呢！”

她想看看阿悄什么反应，转头过去看着阿悄的侧脸。

除了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多余的表情。

也对，阿悄......心里面有人了......

她转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星火，叹了口气，“星火......”

“此事是星火的一厢情愿，阿俏姑娘并不知情，若要怪罪，星火甘愿受罚！”

星火挣起一点身子，又重重的重新磕下头去。

“你们都是院里的人，不必这么说。”韩子柔内心是将他们当家人看待的。

往后还要一起生活那么些年，规矩是温府的规矩，但静居的规矩不必那么严苛，那么吹毛求疵。

下人对主子，还是忠心最重要。

“不过，你做的那些事被浣衣房的人瞧见了，这次是我帮你打了圆场，下一次呢？以后被其他院儿的人发现了，抓住了把柄，可就没那么轻易过去了。”

她说得隐晦，难得阿悄有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今日这样说出来了，也好让阿悄心里有个数，想想清楚。

虽说韩府里的人都比较开明，不介意什么主仆身份。

若是两人真心相爱还好，但自家哥哥终究是个县令，人脉广泛。娶了一个丫鬟，还是会有坏了名声的风险。

阿悄嫁过去了，最多只能当个侧房。韩扬就算不像温明准那么重功利，但一入府门，谁又能担保不会遇到一个心狠手辣的正室呢？

也会像前世她一样被人瞧不起，陷害，毁了自己的一生。

韩子柔不愿意阿悄受苦，星火若真的人好，铁杵还能磨成针呢，他们俩有什么不可能的。

长远看，撮合他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总不能让阿悄就一直在这府中做个下人，直到老去，死去。

平平淡淡的日子，是她多眼红，多羡慕的事啊......

“星火明白，往后......也没有机会了。”

韩子柔哧鼻一笑，“假的！只是想让你说实话罢了。”

星火的心情像是山谷跌落下悬崖，又被悬崖边的野蛮生长的树枝给挂住了一样，跌宕起伏的。

他抬起头看着韩子柔，表情有些僵硬。

阿悄是韩子柔身边的旧人了，浅层的还是明白了她说的意思。

她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来。坐着的时候双腿就在不停的打颤，更别说要站起来了。

绿琳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去扶她。

温启风的位置刚好能瞥见阿悄，缓缓说了句：“你不必起来了，没有外人在，可免礼。”

韩子柔这才转头过去看向阿悄，问道：“阿悄，你可有想说的？”

阿悄重新坐下了凳子，还是不忘礼节，颔首向他们行礼。

“阿悄......一直拿星火当哥哥的，儿女之情，还未曾想过。”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奴婢，现在只想尽心尽力的服侍主子。”

意料之中的拒绝。

毫不拖泥带水，撇清了关系也拒绝了情谊，表达了自己立场。

韩子柔也不勉强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后的日子还长，咱们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