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洛安的门前一片湿淋淋,地上还未蒸发的雨水飘落着黄色树叶。洛安蹲在地上,摆弄那些草药,看样子,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收了,洛安拍拍手上的尘土,刚要起身脚下却因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仰了去,本以为她自己铁定要摔个屁股开花,却落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陆叙白老远就看到一个背影,蹲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哪里倒腾什么,早就听聂风说,她在此种了些东西,没想到,这一大早还能看到此番景象,平日里也没见如此勤快。便想走进瞧瞧,谁知道,她脚下未稳,险些摔倒,这要生生摔下去,一时半会儿,她怕是起不来。
洛安一回头,便对上陆叙白的脸,洛安赶紧从怀里挣脱,站直了身子
“卑职,谢谢大人”
陆叙白瞄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洛安,不再看她反而看向了园中的草药
“这是什么”
“大人,这是卑职种的草药,可以败火的”
“草药?你病了?”
“没有,没有,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种种”洛安急忙摆摆手解释
“闲来无事?既然这么闲,走吧”
陆叙白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在清晨阳光下映衬出淡淡光辉,不知何处,清风吹过,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令洛安忽然有些晃神,脑海闪过,大人果然长的好看,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的回过了神
却发现陆叙白此刻紧紧的盯着她“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随我出去一趟。”又看了一眼洛安的打扮“你去换身男装”
“大人稍等”洛安匆匆回房,换了一件素白色的衣服,将头发盘束起来,这才出现
“大人,我们去哪儿”
洛安紧跟在陆叙白身旁,陆叙白比洛安高处一个头还多,洛安只能仰头问话
“妓红楼”
“妓红楼?大人~不如你告诉卑职要做什么,卑职自己去?”洛安当然知道妓红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真正的妓院跟春日楼还是不一样的,这万一同大人一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多尴尬
“你自己去?”陆叙白停下脚步
“对……对啊,大人,你看,妓红楼可是妓院啊,大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这种事儿派卑职去就好了”
“哼,大人,我,就不能去消遣吗”陆叙白再一次俯身紧盯洛安,洛安赶紧往后退一步,这大人最近怎么了,用离她如此之近
“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行了,收起你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有正事要办。”
“哦”
妓红楼同春日楼最大的不同,妓红楼是真正的妓院,不似春日楼分那三六九等,也没有那么多卖艺不卖身,在妓红楼的女子,大多都是罪责之身,只能卖身,无艺可买。为了和春日楼区分开来,妓红楼开在柳巷,那边多平民子弟
洛安同陆叙白一起来洛安同陆叙白一起来到妓红楼处,还未走到门前,便涌上来几位服饰艳丽,妆容浓厚,嗲声嗲气的女子,硬拉着二人进了妓红楼,老鸨一看是两位衣着不凡的人前来,高兴的都合不拢嘴,她这妓红楼可少有来过达官显贵
“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都有,包满意”老鸨挥着她那绣帕,脸上堆满了肥肉,一笑的话,粉脂怕是要落下几层
“我要这里最好的”陆叙白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不仅让老鸨喜笑颜开。更加谄媚,连同一旁的洛安都惊掉了下巴,大人出手也太阔绰了,不消遣一下,岂不浪费了
“好好好,我先让他们带您去雅间,您稍坐,这位?”老鸨言尽便转向一旁的洛安,洛安尴尬的笑了笑
“我,是保护我们家公子的”洛安一个迈步挡在了陆叙白的面前,老鸨看这个架势便清楚明了
“公子稍等”老鸨兴高采烈的攥着银子。离开
陆叙白和洛安被带到二楼的一个雅间,这个房间真的香的很,粉红色的幔帐,粉红色的床铺,桌上还放着一个有些青花纹案的小盒子,洛安好奇,不等陆叙白阻止,便打开来,里面有一颗药丸,洛安便放在鼻息处闻了闻,这才慌忙,将此物扔在桌上,皱了眉头
陆叙白见状“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大人,这种东西,也能随处乱放”
“放在最显眼处,岂不是方便。”陆叙白解释道
一声“公子啊,真是不巧,我们的蝶儿姑娘已经被饶公子给点了”老鸨表现的一脸抱歉和悲痛,洛安心下,这也太夸张了些
“饶公子?哪一个饶公子?”
“哎呀。公子有所不知。这个饶公子可是个当官的,惹不起的,不如我在给您换一个?”
老鸨眼睛里充满了对陆叙白答案的期待
“不知做的什么官?”
“公子,他可是锦衣卫的人”
“是吗,不知,这位饶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的?”陆叙白继续追问
“那得有半年多了吧,每次来啊,都叫蝶儿姑娘的。”
“那每月来几次?”
“这倒是不固定,但是啊,每月的今日是一定会来的。”
“好,多谢”陆叙白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老鸨的手里
“那我给公子,换人?”
“不必了,您可以出去了,今日只事,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不然……”
老鸨一听陆叙白的语气,便知道此人也是个不好惹的。连声应下,退了出去。
待老鸨走远后
“去看看”
“好,不过大人,你还是不别去了,那饶靖驰。肯定识得你。被发现的话,就麻烦了,我去吧”洛安一脸壮士赴死的样子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
“啊?”洛安这才懂,大人心海底针
洛安关好门,打听到饶靖驰在那个房间,就等在门口,正逢一小二送茶店进去,洛安塞给那给那小二一枚碎银示意茶点留下,你可以走了,那小二很是识时务,拿着银子便走了。洛安深呼吸口气,敲了门
“谁”
“给公子送茶点”洛安刻意的压低了嗓音
“进来吧”
洛安轻轻的推开门依旧弯着腰,洛安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刹那,故意将手里的茶点脱手,茶点散落一地,水壶也碎成了瓦片,洛安快速的抬了眼皮,环视了这个房间,发现这个屋内除了饶靖驰,还有一男子,不过她不认识,虽然说饶靖驰她也未曾见过,但是陆叙白说过此人的眉骨处有一颗痣
“哪儿来的毛手毛脚的”
闻声,洛安紧忙解释“公子饶命,小人,刚来,这就给公子换了去。”
那人挥挥手“下去吧,不必再换了,告诉老鸨,别让人再来打扰”
“是”洛安将地上的残渣碎片收拾了去,掩门后才直起身板,深呼了口气,这才往回走
“大人,我回来了”
洛安拿起桌上的水壶要喝,却被打翻在地
“大人!这是做什么”
“这水,有休眠散”
“啊?!水里也放?算了回去再喝”洛安坐了下来接着说“大人,里面有两个人,一人确实眉骨有痣,而且我看到他腰间的腰牌,与大人的似乎是一样的。另一个也是男子,不过我没看到他的脸,屋内并没有蝶儿姑娘,应该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为了扳倒我北镇抚司,真是煞费苦心,饶靖驰,这边我会派人盯着,重要的是现在要找到人证,或者无证,如若不然,单凭一面之词,皇上定不会信服”
“大人饶靖驰来这里的时间估计有一段时间了,什么也不做,却拿蝶儿姑娘掩人耳目,这老鸨和蝶儿姑娘,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
洛安疑虑
“就算知道,也顶多知道他是锦衣卫,随便安个由头说查案,谁敢拦锦衣卫?”
洛安一听陆叙白这么一说,看来这查案之路甚远要走
“大人,您上次说刘颜卿会亲自来找您,是什么意思?”洛安同陆叙白离开了妓红楼,便想起那日陆叙白的话
“锦衣卫也是要内部特训,审核的,北镇抚司上下,都要来,不日便是特训审核之日。”
“南镇抚司会来吗?皇帝不是让南镇抚司暂代职务吗”
“只是宫内职务,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还不至于蠢到跟我,明面上撕破脸。”
“大人,我们只需要找到证据即可,想必他们也谨慎的很,不会那么容易留下把柄”洛安面色有些隐约担心
陆叙白则没有说话,接下来便是审核之日,北镇抚司则需要将其事宜都妥善安排迎接各司前来。
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凉,洛安今日在洛安堂坐诊,前来的都是附近的平民百姓,天气带来的伤病还是十分的多,大多数都是老人过来看病,今日北镇抚司有重大事宜,说不定就此可以找到幕后黑手,想到这儿洛安便深呼一口气
前来的是一位衣褛破败,老婆婆,穿着粗布麻衣,那麻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色彩,手缠着纱布那纱布已经无了洁白的色。全身都破破烂烂。但她的眼,有说不出的沧桑,眉目之间流露出的悲伤,势不可挡。皱纹一条比一条深。完美地嵌在了老人脸上。洛安起身,将老人扶坐了下来,那老婆婆步履蹒跚,看是走了许久的路
“老婆婆,您那里不舒服?”
那老婆婆举起颤颤巍巍的手,将破碗放到一旁,作势就要给洛安跪下,洛安见状赶紧将其扶起接着问道“老婆婆不必如此,有什么问题您说,看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听到洛安此番安慰老婆婆的情绪才平复了许多。
“姑娘,我知道您是善良的人,您救救我孙子吧,他快不行了,还那么小”老婆婆话尽如此,那双透着世间沧桑的眼睛里已有说不出的苦楚
“当然,能救我一定救,不知老婆婆的孙子现在什么情况?”
“我孙子他现在在城北的破庙里,已经高烧不退,还不吃食,好多天了,老身是在没有办法,也请不起大夫,是有位好心人让我来此处寻姑娘的。”
“老婆婆,您稍等我,我这就跟您走一趟”洛安暂时没有顾得上那位好心人是谁,收拾了一下药箱便随着老婆婆去往城北破庙
北镇抚司
高悬堂
陆叙白今日身着黑色飞鱼服,腰间系指挥使腰牌,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着不可侵犯的严肃,指挥使之位,陆叙白坐的一丝不苟,手里拿着那把常见的八面玲珑扇,左边如同往常一样聂风伴同。
依次座位是同知刘颜卿,佥事饶靖驰,南镇抚司镇抚使商瑾,千户边南
率先开口的是南镇抚司商瑾,商瑾不同于陆叙白,朱红色飞鱼服材质确实上好的冰蓝上丝绸,衣领袖口处镌刻着几朵梅花。同他发冠上的羊脂玉珠相映衬,巧妙的烘内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容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似乎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坐镇南镇抚司的镇抚使更是诛杀过沙场大将
“陆大人,不如我们直接走程序好了,我南镇抚司本身同你北镇抚司的职责就不同,我们负责军械,查的边防,将领,你们查的贪官,腐败,命案,今日呢,我南镇抚司没有什么要同陆大人禀报的,倒是陆大人,不知有何要问?”商瑾的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讥笑
陆叙白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收起自己手中的八面玲珑扇
“商大人,虽说你我坐镇南北镇抚司,但是根据我朝律法,你的南镇抚司,隶属我北镇抚司管辖,我听说,上月南镇奉命缉拿边关通敌者,不知结果如何?”陆叙白此话一出都知道这是在打南镇的脸,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南镇缉拿边关通敌者,结果却遭埋伏死伤数人,人也没抓到,此事已经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阵拍桌而起,“陆大人!别太过分,哼,螳螂捕蝉,黄雀尚在身后,别太嚣张了。”
“商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商大人不想同我禀报,我也是理解,不知饶佥事与刘同知,有何问题。”
饶靖驰,未曾想到话锋还能转到他这儿来,连忙起身,“回陆大人,应当依照我朝官职律法,自下而上禀报。”
“不知饶佥事,怎么看待,勾结外人者?”
饶靖驰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陆叙白,心下一阵惊慌,但是还是强装镇定,一旁的刘颜卿更是心下烦乱,难不成被发现什么了
“自当是律法处置。”饶靖驰答道
“错了,律法处置的我朝除锦衣卫之外的人,如若是我内部有人勾结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还望各位谨遵职守,恪尽职责。”
“陆大人,我南镇还有些事务,恕不奉陪。”商瑾连礼都未行,便拂袖而去,千户边南也起身“大人,卑职所管辖事宜处置结果都记录在案,卑职已经呈交,卑职先行退了”
“嗯,特训事宜还是你负责”
“是”
待南镇的人都离去后,陆叙白也起身离开,不再理会在场的刘颜卿,饶靖驰,剩下他俩面面相觑。陆叙白今日是何用意?试探,还是发现了什么?
天色已经阴沉,陆叙白回到了亲军都尉府,却未见洛安身影,他知道她今日回了洛安堂,但是也应该回来了。
“洛安呢?”
“大人,洛姑娘还没有回来。”聂风答道
“去看看。”
“是。”
陆叙白到了南街,洛安堂早已关门,院内屋内也没有人,陆叙白皱起了眉头
“去打听一下。”
陆叙白则去了春日楼,春日楼内沈闻宴也不在,陌辞的将军府也没有,陆叙白去到梦槐的住处,梦槐也说洛安没有来此,也担心洛安出事,便也派了人手,前去寻找。
聂风急冲冲的前来,“大人,洛安去了城北的仙姑庙”
“仙姑庙?去哪里做什么?”
“说是以为老婆婆前来让洛姑娘去瞧病”
话音落,陆叙白向梦槐借来一匹马,便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的向城北的方向离去。
一旁的梦槐笑的意味深长“聂风,你家大人是不是喜欢洛安啊”
“回郡主,聂风不知。”梦槐哀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榆木,跟陌辞一模一样。”说罢便转身进了郡主府,留下聂风一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