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尘找到苏长锦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那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下来,街边亮起一盏盏画着明艳图案的灯笼,街上大多是成双成对之人;不同于白日的繁华,几近暮色的汴河边,安静地盛了满天的夜色,水面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朦胧光晕在河上连成一片。
月牙白装的女子安静地蹲在河边的青石台上,托腮凝望着满岸灯火。萧亦尘在离她十步之遥处停下脚步,目光凝住她的背影,再流连到河面上的花灯,深意难辩。
苏长锦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幽幽地叹了今天的第二十口气。
想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拿到立身之本……真的是太难了。从出了烟阁楼开始,她便沿街观察华都的赌坊勾栏酒肆,揣摩这里的人爱去哪些地方,生活习俗又有哪些;可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找到一家中意的,更不用说谈下它盘成自己的铺子,第一本金不够,第二不善此道,看来得日后再想别的出路。
想着苏长锦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娱乐场所是行不通的了。
回想起这一日,除了和萧亦尘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细数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哥哥,你也是来放河灯的吗?”
带着稚气的女声打断了苏长锦的思绪,她循声望去,一个小姑娘蹲在她的左手边,睁着一双纯粹的大眼睛望着她。
苏长锦的心登时就柔软地一塌糊涂,几乎是不带犹豫的,抬手揉了揉女童头上的两个发团子,“小妹妹,你的爹娘呢?”
小姑娘往前面一指,奶声奶气道:“我娘在前面放河灯祈福;我爹,我爹……”大眼睛轱辘轱辘转了两圈,看得出来很费力地在想,半晌才道,“阿爹去了很远的地方,阿娘说,今天是七夕,她要送河灯给阿爹,阿爹就能听见她说的话。”
苏长锦的心蓦地酸胀成一团,听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话,却像有只手狠狠地穿过她的身体攥紧了她的心脏来回揉捏,疼得难受。
“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呀?”
有什么从眼前掉下来模糊了视线里小姑娘的脸,苏长锦颤着声音问:“你,你说,他们真的能听到吗?”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能!能听到的,阿娘不会骗我的,她还说中元节的时候阿爹就会回来跟我们一起吃娇耳。”
“中元节……”
苏长锦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在想中元节是什么时候,又在想放河灯真的有用吗,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肩膀就被一只大手钳住。
“你对她说了什么?!”
萧亦尘冷着脸冷着声音问,长的再好看也无半分和蔼可言,小姑娘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仿佛下一刻就会打她似的,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萧亦尘愣了,苏长锦也愣了。
现在好了,一大一小都在哭,一个哭得响亮,一个默默流泪,萧亦尘难得地表现出几分手足无措来:“我……”
刚吐出一个字,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布衣妇人推了他一把,张开双手护在女儿面前,厉声道:“你想对珠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