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咬下的肥肉夹进碧落碗里,黄泉鼓着小脸,含糊不清道:“你也是要一日三餐吃饭的吗,竟还不及我小小一介花灵。”
见碧落不回话,黄泉自顾自道:“我看你整日坐在这书案前头,也无甚可忙的。”顿了顿,忽而正了脸色,审视起碧落来,“说,你是不是故意诓我来给你送饭的。”
默了会,碧落掀起眼皮,漆黑暗眸落在黄泉那张略带怒意的白细小脸上,继而又淡淡转向她腕处。
放下玉箸,捏上那细小手腕,向身前带了带,碧落慢条斯理地拢起黄泉宽袖,露出一截白皙藕臂,声音低哑道:“藏得倒是挺好。”
惊慌握住腕上穿着的一串精致佛珠,黄泉抽了抽被碧落攥着的手,却是愈发生疼起来,像是要将她腕骨捏碎。
一根根掰开黄泉护着佛串的小指,碧落指腹摩挲着颗颗圆润的珠子,暗眸深邃,“伽壬给的?”
“这是神仙给我的。”黄泉娇小身子直趴在了书案上,衣料沾了好些汤汁也不管不顾,死死拽着佛珠不肯松手,“你不准再抢我东西了。”
清俊面容迅速沉冷下来,碧落暗眸有狠戾一闪而过,不动声色重了手上力道,直至一声惊呼响起,方回过神来。
黄泉吃痛惊叫,细眉痛苦地扭在一处,腕上佛串在大力拉扯下应声而断,“啪啦”滚了满地。
一下挣开碧落的禁锢,黄泉心痛,弯身正要去捡,就听上方传来一道幽幽声音,“你捡一颗,我便折你一片花瓣,小泉儿是要看看,到底是这珠子多呢,还是你自个那花瓣多。”
触及佛珠的指尖一抖,最终选择收手,黄泉重重哼了声,怒瞪着碧落,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气鼓鼓憋着一张因为恼怒而染了绯色的小脸,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恶气,黄泉干脆抄起书案上的食盒,高举过头顶,狠狠往地上砸去。
踢了踢裂了个粉身碎骨的食盒,黄泉甩袖,头也不回就走了。
亭台水榭,廊回路转,穿过层层月洞门,入目假山怪石林立,轻纱卷帘后,数十名仪态万千的美娇娘围坐一团,中间凑了两桌叶子牌。
“糊了!”愉悦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细软娇媚声,惹得黄泉禁不住往那帘后多看了眼。
冷不防撞上迎面而来的女人,黄泉扭头,发现正是那日差点被碧落一脚踹死在彼岸花丛里的美眷。
“哎呀,怪我走得太急,没撞着你吧。”荣想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扶起黄泉,在看清那张白细面容后,当即甩手,变了脸色,“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平间的小狐狸。”
“哟,这不是冥府的三十八房小妾吗。”闻言,黄泉不甘示弱,论起阴阳怪气,她可是冥界的佼佼者。
“这府上可没你要勾引的人,劝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莫等我操棍赶人。”
“呵。”黄泉笑了笑,明媚如花,“不过区区一个妾室,便口出狂言,这般目中无人,想你没进府前,那冥帝的宠妾照样被我当马骑着逛了圈后园。”
一句话说得半真半假,黄泉勾唇,眉眼弯弯,笑睨着脸色逐渐难看下去的荣想。
“荣想,瓜果怎么还没来,出什么事了。”卷帘后,传来一道呼喊。
咬了咬牙,荣想掀开帘子,扭身进了美人堆里,“太平间的狐狸精来了。”
“哦。”有女声拖长了尾音应道。
下一瞬,美娇娘们拿起就近的物什就往帘后丢去,幸亏黄泉早有预防,先一步逃离了是非之地。
慵懒窝在躺椅里,黄泉轻缓摇着团扇,与同样斜倚在躺椅上的冥帝道:“掌十八层地狱的活计当真很是繁忙?”
“也不吧,怎么你那小白脸无空陪你?”剥了葡萄皮,将指尖捻着的水润果肉塞进黄泉口中,冥帝眉眼带笑,“听我的,别想太多,那小白脸定是外头有了人,才拿工事当借口。”
她就说是碧落那厮无中生有,故意诓她,究竟意欲何为就不得而知了,大抵是无聊?黄泉蹙眉暗想,眼角余光瞥见冥帝眉间笑意都要显到鬓角里去了,不由翻了个身,作趴伏状,“你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慰人,可能不能把脸上的笑收一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高兴似的。”
妖冶面容上笑意尽显,冥帝活脱脱一只藏不住尾巴的老狐狸。
没好气地瞥了冥帝一眼,黄泉小嘴一瘪,“要我说,你把碧落那厮的职给撤了吧。”
又塞了个葡萄进黄泉嘴里,冥帝好笑道:“人又没什么错处,我总不能无缘无故革他的职,若早知他是你那小白脸,我断不会任命他为层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黄泉恹恹枕在手臂上,倘若碧落被革职,她平白多出来的月俸岂不没了,此举亦不可行,遂退一步道:“这样,你狠狠罚他一下。”
“你和他闹脾气,却要诱我公报私仇?”
黄泉负气,将团扇往冥帝怀里一扔,“你我多年姘头竟比不过一个外人。”
“姘头?”冥帝朗笑一声,“不是你为那小白脸弃我这多年姘头不管不顾?如今倒好,反咬我一口,真真是令人心寒得紧。”
递向黄泉唇边的葡萄肉遭其挥开,冥帝一笑,轻巧置于口中,那莹润果肉似乎还残留着女子粉嫩唇瓣上的柔软余温。
不予理会,黄泉起身撩起裙摆,挽起亵裤,露出两条小细腿,再将散乱的青丝一把握起绾出个小髻,“你快些将那太平间的假太阳撤走,热死人了。”
目光落在黄泉外露的雪白玉肤上,冥帝好看眉梢微微向上挑起,“我又不是不允你来冥府纳凉了。”
每每到了暑季,整个太平间就像是在火炉里翻滚不跌,黄泉实在耐不住炎热,年年都要罢工两月躲进冥府避暑,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要我说,黄泉你就从了我吧,届时这冥界哪处不是你的河山。”冥帝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