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梅木的相思病越来越严重了,他无时无刻不渴望回到听忧身边,如今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这帮糙女子,哪怕是在年节也没有放过他。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卫兰,或许,自己可以找她帮帮忙。
正月里,守卫们忙着庆祝,看管的没有那么严。
梅木便偷偷溜到了栅栏外的后门处,想看看卫兰什么时候再出来。
采石场也放假了,这是听青的吩咐。
特意给囚犯们放几天假,五天后再开工。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卫兰。
毕竟,她可是听泉亲口“关照”的人。
今日她干活倒是没有人看着,只有一个守卫在旁边打瞌睡,形同虚设。
她背着石块路过栅栏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梅木,梅木也看到了她。
梅木拼命朝她招手,卫兰环视一圈,猫身走了过去。
“公子找我?”还是那般不正经的语气。
梅木苦笑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卫兰不在意道“哦,在外面太舒服了,来这里玩玩。”
“噗嗤”梅木没忍住笑了。
卫兰一见,不禁心神荡漾,又想起了二人曾经在一起的时候。
“帮我个忙,好吗?”
“你想逃跑?”
“难道你不想?”
“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照顾,我为什么要跑?”
梅木见她越说越离谱,忙道“别骗我了,你这种人,是肯定不会甘心一直待在这里的。”
卫兰挑眉,“这倒是。”
“所以,你逃跑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我为什么要带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说完,她的眼神放肆的在梅木身上游走起来。
梅木面色一红,“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卫兰笑道“这回倒是比上回要乖巧很多,我答应了。”
“不过……你得先给我点甜头。”话刚落音,卫兰便一把扣住梅木的后脑勺,二人唇齿相抵,她放肆的品尝着许久不见的男人。
直到梅木快喘不过气时,她才不舍的松开了。
“那说定了,将来你跑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
“你上回不是去找你女人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闻言,梅木面色沉了下去。
“我没见到她,被二公主抓到,就把我送来了这里。”
“听我的,出去以后别再回南国了,去洪国隐姓埋名,好好生活吧。”
“不,我要去见她,只要能见到她,我就是死也甘愿了。”
卫兰摇摇头,叹气道“傻瓜,你就这么想死?”
“不想,可若是能见到她,那我也不怕。”
卫兰正色道“如果要你死的人是她呢?”
梅木眼睛倏然瞪大,“不,不可能,她怎么会杀我?她说过,她会呵护我一辈子。”
卫兰面露不屑,“你真的了解她吗?”
“嗯,我相信她。”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卫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说句实话,你女人她,或许连二公主都不如。还有,你以为是的了解,只会害了自己。我差点,就死在你女人手里了。”
卫兰的意思是,即便当初听泉没抓住她,听忧也不会放过她。
但这在梅木看来,是卫兰自己的问题。
“一定是你惹恼了她。”
“呸。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东西?我不知道她当初对你说了什么,又利用你做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她不是个好人,也不值得你为她做那么多。”
“她再不是好人,也比你强。”
卫兰一噎,这话倒也不假,但她起码没欺骗过男人啊。
“总之,我言尽于此,如果你将来回到她身边,不管遭遇了什么,你都不要怨我没提醒你。我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看在咱们有一段露水妻夫的情分罢了。”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梅木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不管卫兰怎么说,他都愿意相信她。
卫兰摇摇头,叹道“神仙难救要死的诡。”
就算梅木没有沦落成军妓,就算他依旧冰清玉洁,卫兰敢发誓,以听忧的脾性都不会接受一个奴才当侍妾。
更不要说他如今已经成了军妓,如此身份,对方只怕避之不及。
一个隐没在暗处的守卫注视着这一切,而后悄悄离去,朝听青所在的位置去了。
“怎么样了?”
“回青王殿下,那个女人跟一个军妓来往密切。”
“哦?”听青来了兴致,“怎么个密切法?”
“他俩说了好久的话,动作也很亲密,估摸着想一块逃跑。”
“那么,到时候不要留情,趁乱将他们两个一起杀了。”
听青的半张脸隐没在暗处,看不出情绪。
“是。”
守卫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听青一人。
她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哀愁,这哀愁却让她看起来更严肃了。
另一厢,凌越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望着听言日渐退散的生命力,他心痛又无奈,只能催促耿艾与方景多加把劲儿了。
虽然听言看上去气若游丝,可她却一直好好的活着,也不知道是为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一月底。
年节过后,听言一个月没上朝,大多时候都是由凌越代去的,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这日,张丞相道“不知圣上凤体如何?为何许久不上朝。”
凌越道“言儿抱病在身,她让本宫替她坐镇。”
田尚书道“自古以来,男子身居后宫,岂有登堂之理?若圣上真的抱病,该及早召回二公主和三公主,确立新的国主。”
凌越怒道“姓田的,你要造反?”
田尚书跪在地上,恭敬道“微臣不敢,只是国有国法,望太皇太君三思。”
她一说完,韦尚书也跟着跪下了,“臣附议,请太皇太君归还政权。”
紧接着,有百分之七十的朝臣都跪下了,要求凌越退居后宫。
“你们,你问都反了!”
众臣齐声道“微臣不敢。”
“言儿还没死呢!你们就撺掇着,立新主,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微臣只是希望圣上能亲临朝堂,商议政事。”
“哼!”凌越拂袖而去。
沙石县。
听泉等人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凌北得知消息,忙将此事告诉了凌侯。
孔书雪道“主子,若是凌侯要拦着咱们该怎么办?”
“她不敢拦,本王去探亲而已,她难道不准?不过……”
听泉笑了笑,“她若是真的要拦,就必然是杀招。你以为凌侯不想要我的命?她只是在等罢了,等我在沙石县待的时间久一些,她再动手,就不会被天下人诟病。不过,我却不能如了她的意。叫大家把家伙准备好,这一趟,若是咱们能出的了江州,能回到京城,就可以翻身了,若是不能……那就是你我的命。”
北堂霆抱着听熙,道“妻主,我都收拾好了。”
“霆儿,一路上尽量坐在马车里,不要出来。告诉黎大叔他们,还有陈大妇,你们都要注意安全。这一路上,只怕不会太平。”
北堂霆点点头,“我知道了妻主。”
单凭她手底下的几十个人,是万万不够的。
就算凌侯不对她动手,肯定会传消息给凌越,以凌越的性子,少不得要给她安排点“惊喜”。
所以,听泉提前跟听青打过招呼,一路上自然有她的人马暗中护送。
这一段路程,许胜不许败,败就等于死。
其实,听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凌侯却并没有向她动手。
听言无女,身子又一日差过一日,南国的天下不能无主。
欲为天下之主,必得文韬武略,胸有沟壑。
听泉在沙石县所呆的这一年,让凌侯刮目相看。
凌侯爱自己的外甥女没错,但她是当初跟女皇一起打过天下的人,所以更重大局。
几位皇女之中,若非自己的外甥女,皇位还是听泉来坐的好。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为了凌家。
她知道听泉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对她动手。
那么她在事情发生之前,送她一个情。
所以,凌侯没有派人去杀听泉。
听泉所到之处,极度顺畅。
“母亲,您曾经不是说要让谦王……”
“阳儿,你可知道顺势而为这个词语?”
“孩儿知道。”
凌侯叹了口气,“本侯如今,正是在顺势而为。历史的发展趋势,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能做的,也只是顺势而为,顺势而生。逆势或许会有机会,可咱们凌家上下几十口子人,娘实在不敢去赌。再说这江州的百姓,娘也不忍他们受战乱之苦。何况,隔壁还有一方虎视眈眈的敌人。”
“可是娘,将来她若是找咱们报仇怎么办?”
凌侯眯了眯眼,正色道“她不会,她的眼界够广。何况,她还需要咱们凌家。”
“那万一是忧王呢?”
“那更不是问题了,咱们无冤无仇,她犯不着对咱们动手。就是真动手,咱们也不怵。她拥有的,也不过是东错那一方势力。何况,东错这个人高傲的很,未必就肯完全听她的。”
凌阳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自小就很崇拜自己的娘亲,越长大越崇拜。
她娘亲的眼睛,总是能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听言的病,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被人暗算,她们远在江州,不能到京城去看。
而眼下,病重已经是事实,既成事实,便要顺势而为。
因为,伤心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