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讲述一切之前请允许我说一说我家的经济情况。
因为经济是一切的前提与基础。
我爸出生在农村,我妈出生在城乡结合部。我妈很漂亮,但我的外公在我妈的众多追求者中选了我爸,说他虽然没钱,但有才华,又和我妈一样是老师,工作稳定。
我妈听从了。于是我出生在了一个父母分别是高中老师和小学老师的家中。
老师的工资很低,而物价又很高,所以我们家一直过得不太好。一直到我十八岁,我们家存款不多,不动产也只有两套房子。
虽说有老师在校外上课赚钱,但我的父母都是很老实的人,所以并没赚额外的钱。可能是清贫的日子过够了,我父母找关系,把我送进了W市外国语高中,并告诉我知识改变人生这一观点。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一观点是屁话,我父母在那个年代算是高知了,但生活得并没村里拆迁的暴发户好。
因为担心我的学习,所以他们在学校边租了一间老旧的小房子,我妈平时上班跑车照顾我,我爸在外面讲课赚外快。
但是因为房租、辅导费、资料费、生活费等问题,我家的经济矛盾越来越突出,我每天回到家就能听见我妈在电话里和我爸互相破口大骂,我妈骂完了我爸又来我的房间骂我,说我跟不上学校的进度,说我花了太多补习费。
没人能够资助我家。我妈是独女,我的外公外婆早去世了,我妈用遗产买了我家的第二套房子,而那套本来准备出租的房子被我叔叔占用,说是为了照顾我奶奶。
他们想把我往更好的生活上推送,但那只让我们一家陷入了更差的环境。
他们把我送到外校的原因是外校有保送名额,最差的保送学校也是一个211,他们认为优秀的学历是我以后人生的垫脚石。
但我的成绩不是那么出类拔萃,我的家庭也只是普普通通,在暗涛汹涌中我会是第一个被浪拍死的人。
于是在保送考试的前两个月我爸找我的班主任,也就是地理老师喝酒,让他关照一下我。班主任是关照我了,亲自给我补600元一节的一对一课,并让我在最终的保送考试中做到了几近原卷的地理试卷。
可我那位从来不在酒肉场所鬼混的父亲因喝了太多酒而在第二天早上没能醒来。
我妈,那位从我六七岁起就和我爸吵架,告诉我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女人,因为接受不了刺激逐渐出现了精神问题。
她后来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害死了你的父亲。
可是我觉得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几乎每个跨阶级的人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本不该恨他们,他们抚养我,栽培我,虽说我的受教育程度比不上那些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但我在城乡结合部还算是全区前十。
只是,他们从没问过我,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读高中时最常对自己说的是:就这样吧,停下来吧,让我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吧。
可我的高中生活并不是一潭死水,它丰富、阴暗、羞耻,掺杂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的幻想、悸动、伤痛、虚伪、憎恨、自卑。
我并不去深究我的生活在什么时候被毁了,因为有太多比我更悲惨的人,那些残疾人、孤儿、乞丐、风尘女……
只是,我很遗憾,我没能坚持自己,清醒无比的陷入了沼泽,这些年我时常对自己说:不可以退缩,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李白言“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我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永远在随波逐流,经常忍气吞声,到最后我自欺欺人的把那种敏感和隐忍视为一种成熟和沉静。
如果可以选择,我乐意于自己从未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