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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予泽听后并不恼怒,反而带着戏谑的口吻,“所以,你就甘愿嫁一个这样的夫君么?其实我一直便是这么个人,就算你我有婚约,这样的事也不用你来管,你若后悔还来得及,求了父皇退婚就是。”

话到此处,九歌已然明白,不管今天她放不放狠话,她的颜面都会伤成蜂窝的。

“殿下一向明白事理,怎么就糊涂了,婚是陛下亲口赐的,岂是说退就退的,再者,你既是这般不愿意,为什么不自己去求你的父皇?”

齐予泽被咽,白皙的脸上蒙上一层青色。

自己求?他若可以,又怎会使出这般低劣的手段来,他的母亲也不会允许他那样做的。这便是生在皇家可悲之处。可是,他要娶的人是一直住进他心里的那个人,那个日夜盼他,念他,思他,想他的人。

九歌欲要离去,迈出两步忽然回头“今天的事殿下也不必向我交代什么,我自然也不会告诉皇后,只是你的那位邱小姐会怎么想,可就不知道了。”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齐予泽楞楞立在街头,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良久,他叹口气,苦笑一声对着身边的少年说:“实庭,你去给那卖花的姑娘一些银两。”

实庭答应一声,又见他独自伤神忍不住劝慰道“殿下,你也不必太伤神,就算你娶了孟大人,也可以将常画小姐接到府里的。”

他转过头,“实庭你不懂,我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委屈了她呢。”

红墙青瓦,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花团锦簇。无论何时天家的东西必是最好的,而高耸的宫墙也将此处隔成于外面嚣淆红尘不同的两个世界。

九歌见到皇后时,是在她的倚凤殿中。彼时,孟月瑶正坐在殿中悠闲的品茶,殿前是大片金灿灿的万寿菊,一朵压过一朵,一朵又艳过一朵,让人有一种置身在金色云头上的错觉。

待九歌行完礼,孟月瑶便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嘘寒问暖甚是亲热。

她望着她,长相端庄,举止优雅,谈吐温和。那样精致的凤冠带在她的头上极其合适,似乎她生来就该是皇后,生来就该享受万千人敬仰的尊贵。

皇后口气温和“九歌,你也有些日子没来我这倚凤殿了,虽然心里挂念,但想着你公务繁忙便也不曾传你来。”她顿一顿,身边的婢女很有眼色的端上一碗燕窝羹“这是上好的血燕,想着你要来,特地炖的。”

九歌堆起满脸笑意接过精致的玉碗“谢谢姑姑!”

皇后见她吃的香,用更加温和的口气“昨天是你十八岁的生辰,本宫叮嘱了泽儿务必要去,谁知中间出了些别的事。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九歌忙道“一个生辰而已,不碍事的”

“你倒是不计较,哎,左右都是一家人,本宫想着,既然你们已经定了亲,不如早日成亲,也好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日子就定在八月中秋吧,虽然仓促了些,但先生算过是个上乘的好日子。”

九歌一口还未下咽的燕窝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一边的女婢殷勤递上一方丝帕。

这桩婚约本就是一场权谋勾当,是皇后为了稳固齐予泽地位而拉拢她的手段。她在心中暗暗感叹乱世中的尔虞我诈,一边可怜皇后押错了宝,要知道,此时的孟九歌早已不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女。得亏自己有一身精湛的演戏本领,才勉强演的像个才女,若是成亲,以她的德行怕是会死的很凄惨吧。

九歌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用丝帕抚去嘴角的汤汁,用力挤出一点笑意,“姑姑,不知是哪位先生算的日子?听说最近金陵城中来了不少江湖骗子,听说李尚书夫人家的表哥家的堂弟娶媳妇,算日子的就是个自称大仙的,结果那日下起大雨是小事,那新娘子的相好竟领了人将新娘劫走了,闹得新郎差点投湖。姑姑莫要上了当。”

孟月瑶捂着嘴轻笑“这孩子贯会说笑,我西楚皇子成亲这样大的事,定是由司天监的太史令推演的吉日。”她拉过九歌的手道“你父母去的早,我待你也会像自己的孩儿一般,放心吧,这些事姑姑必不会委屈了你。”

九歌欲再推辞“可是……”

“没有可是。”孟月瑶截断她的话,脸上的笑意依旧像春日里的抚柳花开,“泽儿年少不羁,有些事难免会做的没有体统,只要你们成亲了他的心思也会收敛些;你又是本宫亲自带下镛山的,况且还是本宫的亲人,自然会疼你,以后我们一家人要一条心才是。”

这下死定了!

这条捡回来的小命怕是很悬了。

皇后宫中的花确实开的极其艳丽,眯的人眼睛也一片花。

她恍惚的跟在孟月瑶身后,从东院逛到西庭,从西庭又逛回东院,直到她指着一棵荼蘼艳红的山茶花失神叹到道:“咦,这芍药开的真是奇怪,气味也是更加浓郁,与我小院子里的不同,果然连花草也更喜欢姑姑。”

孟月瑶摇头道:“这是今年新培育的山茶花,看你这般心不在焉,可是最近又有什么麻烦事?”

九歌心里嘀咕,最大的麻烦难道不是你们母子俩?

“是,是有件麻烦事,白水河又发了大水,淹没了很多田舍,户部甚忙。”

“前朝的事本宫也帮不上陛下什么忙,多仰仗你和各位大人,你要多多保重才是。”

“陛下英明,治下有方,天佑西楚,自是福泽万民,我等只是略微尽些绵薄之力,不敢居功。”

孟月瑶笑笑“这官场上的话你倒是学的挺快。只是这白水河怎的就年年水患。”

出了宫墙,九歌揉揉笑的发酸的脸颊,愁眉不展,沉默许久,她望了望北连墨一副淡漠的脸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她犹自叹了一口气,“皇后要我和那个娘娘腔成亲!”

北连墨眼皮闪了闪,没有说话。

九歌往他身边挪了挪道:“日子就定在八月中秋,哎……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北连墨抬起头:“你是在向我讨注意?”

不然呢?大热天顶着火红的日头晒自己玩。

九歌点点头“怎么办?”

她的目光热切,焦灼,急予寻出一条出路。

半晌,北连墨将目光转向墙角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凤凰树,“我没有办法。”

九歌咽两口口水,来回渡了几步,口气尽量柔和“连墨,你真的要一直这样说话么?”

北连墨收回目光,想了想,“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好吧,回府。

烈日炎炎,暑气正盛,黑衣男子呲嘴爬在树干上,望着车马消失在拐角处,才伸手拍死一只吸饱血的蚊子,脚下不稳,一个狗吃屎栽倒在树下一棵还没长开的刺瑰上。

落地有声,屁股的疼痛瞬间赶走了暑热沉闷的昏聩,他表情狰狞顺着树干爬起来,抖着双手从屁股上拔下一小节刺瑰的残枝。

真他妈的倒霉。他捂着屁股朝地下啐了一口老痰,快速拐进一条嘈杂的小巷,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走到井边提起木桶将自己浇成个落汤鸡。才心满意足的进了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后,也来不及吃饭,又快速取出纸笔,在一张小纸上写到:出入有护卫,街头救美,吵之,进宫……戒备森严,隔吾在外,上树望之,无异常。待墨迹干透后装进一只小竹筒中,顺手从鸽笼中摸出一只正在打盹的鸽子,将竹筒绑在爪子上顺着敞开的窗户仍了出去。

一切甚是娴熟。男子转身躺在一张干板床上,屁股一抽,翻了个身。

刘桐君啊刘桐君,你爹娘养你,你师傅教你,如今却沦落到为他人盯梢的地步,白天翻墙上树,晚上还要穿的像个屎壳郎一般,去人家旮旯犄角处的墙头蹲一宿。

小时后去私塾念书,那日正好是河水暴涨后鱼虾最多的日子,便顺道摸了一布袋的鱼虾,偏那日夫子问起他的四书背的如何,他站起半晌,扯了扯嘴角道,“夫子,四书的事暂且放一边,学生今天要说的是,孝敬师长,恒古有之,师恩似海,无以为报。”他拎起布袋,“这些鱼虾难报夫子孜孜教诲学生的万分之一。”他瞧着夫子渐渐温和的面容,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夫子捋着胡子把手伸进布袋,天知道那堆鱼虾中竟混进了一只蛮横的螃蟹,夹的夫子的手鲜血直流。夫子抖着白花花的胡子将他踢出学堂,站在太阳底下顶着条鱼罚站。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碰到了改变他人生的师父,那时他只知道师父有个响亮的名号叫盗圣,他想凡是被称之为圣的自然是个厉害角色,于是就用头顶上的那条晒温了的死鱼作为拜师礼,成了盗圣的徒弟。

以后的每一日,便是一边在学堂,一边跟着盗圣习技能。直到父母催促他上京赶考,希望他在朝廷里混个一官半职,也好光耀门楣。

结果一朝落榜,再考又要三年,又觉无颜再向家中伸手,只好租了个院子暂住在金陵城中。

眼看囊中日渐羞涩,困顿不堪。好在他盗圣师父这些年教了他一身还算上乘的轻功还有些用,辗转找了个盯梢的活计,赚的比他写戏本时多出很多。唯一要做的就是要保密。

师父呀,你可千万别怪徒弟,谁叫你偷东西还定那么多规矩,徒弟也只好为了五斗米折腰了,用你教的轻功暂且混口饭吃,等以后发达了再好好给你长脸。

谁还没有个英雄末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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