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一话:心中的小孩(四)(1 / 1)流白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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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越来越怀恋这种冒险生活,它虽然比不上电影里的宏大、壮丽、残酷、魔幻,但它确是真实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经验心得,一些回忆。

而且没有人会因为乳臭未干的孩子玩泥巴、打野战、滚泥潭、抠鼻子、舔手指而大加苛责。

所以谢现在回忆并记录下来这样的故事,也许不会有人大加指责或许吧。

谢越来越感觉自己活得像是一个数据,不断地储存外界递来的各种信息,然后通过分析、总结形成自己的一部分多余数据。然而仿佛人是早已被定义聊。心理学。你的理想对象早在三岁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这样看来连爱情这样仿佛可以唯一自己选择的东西也早已被环境或者什么东西定义了一部分了。

人是社会的动物,生活是琐碎的集合,这些句子仔细想来是很可怕的。

这样被环境所定义的生活使谢越来越想做自己,而做自己仿佛只是时候才能够做到。于是他更加陷入了回忆之汁…

这晚上孩睡得很香,打着呼噜,鼾声连绵不绝。蚊香帮他驱赶走了大部分的侵扰,他开始领悟到一些家庭的安逸与舒适了。

第二朋友并没有来,孩照常去钓鱼、摸龙虾,偷些野菜和玉米吃,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得以喘息。他现在才明白,有时候做事情是入不敷出的,人是被生活绑架的。并且他开始怀疑朋友厌倦帮助自己了。

这样的生活一开始很有趣,但经过两后就完全是遭罪了所有的乐趣顿时烟消云散,新鲜感没了。孩更加深信朋友或许是厌倦了,无私地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肯定是被家人发现了,扣住了,出不来了。

照这样下去,孩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他越来越烦腻吃这同样的几样东西了,并且只有盐,所以它做出来并不好吃,完全是味同嚼蜡,还有很大一股腥味。

他此刻既没有了物质支持,更没有了精神坚持,打退堂鼓是在所难免的事了。

幸亏孩剪的是寸头,不然头发一定会自己凝成一团。

他身上的红痘越来越多了,或许是过敏或许是蚊虫叮咬,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好听点就是适应了,难听点就是麻木了。

他整日都在热烈地期盼着朋友的到来,更忍不住想要回去了。但他又不敢,一是怕家里饶打骂,另一方面是害怕朋友瞧不起自己。

最后他还是服自己忍下来了。明、如果明朋友还不来,他就去找他。

这时孩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原来任何的日子过久了,平稳了,都会走向无趣。

谢回忆着,此刻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外面吹着巨大的风,魔鬼把门撞来撞去,把门撞得巨响。

这毛骨悚然的黑色的风,吹到任何人身上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第四,朋友总算是来了。很难想象,这个晚上,孩是如何度过的,他有些脱水了,又有些闹肚子,感觉自己浑身不舒服,甚至能够感受到全身的骨节因缺钙或者缺乏营养之类的原因而松动,咔咔作响。他没有了力气,躺在床板上。竟然开始思考。

“我的寿命还有多久呢?”

谢也自言自语着。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以前我的胃口很好的,现在一整不吃饭都不是问题了。”

“那些琐碎的事情,吃它干什么呢?”

“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此刻孩思考的却是,家里的玩具,家里的美食,家里的床,家里的电视,甚至家里的人……

入睡所需的时间越长,这样的思念越强,但他总是咬咬牙,安慰自己,明或许可以回去,后,大后……

然而每每到了白,他又觉得,离开家的日子也还不错。就把晚上的痛苦全然忘记了。是所谓白不懂夜的黑。

朋友来的时候,是中午,他果真带来了一些猪油,在一个塑料瓶子里。

那些猪油像发黄的雪块一样凝固在瓶子里,令人看了忍不住流口水,想要立刻把手伸进去,像掏蜂蜜一样掏一把来放到嘴里舔舐。

孩高兴极了。起初还没想到,等到反应过来,像捡到了一百万的彩票,忙跑过去拉住他,接过瓶子来,迅速地翻进了房子去,然后就将瓶子搁好重又赶忙翻出来看他,好像生怕他跑掉了一样。

他一边做这些动作,一边滔滔不绝地着。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不在这两,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我找到了一个极好的木杈,做了一个老威力的弹弓。我摸龙虾的时候看见了一条黄鳝,差一点就逮到了,我还遇上了几个孩,他们帮我钓鱼和摸龙虾……”

朋友耐心而并不显得很有兴致地听他着,孩翻出窗子来、看见他偏着头看向其他地方,立刻察觉到了,只停下来话,缓缓走到他面前,补一句。

“可是你不在真的无趣极了晚上我还是感觉到有一丝害怕。”

这是这么多来,孩第一次向朋友倾诉不好的情绪。

“是吗?那就回去吧!你父母急坏了,正在满大街找你,还报了警。”

孩听到后,心中暗爽起来,感到被重视的感觉非常不错,连连追问。

“那他们问你了吗?你没有吧?”

“没樱”

孩再次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可你真的不想回去吗”朋友关心地问道。

“再等一两吧,再急他们一下。”

“那好吧。”

“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呢?”

“老样子吧。”

“好的。”孩满意地连连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朝溪走了,边走朋友一边继续。

“今晚上要不你到我家去睡吧,我家里人都出去了,也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没有换的衣服啊。”

“穿我的。”

“那太好了。”

孩早已想舒舒服服地回去睡上一觉,听见有这样绝美的机会,一口答应下来。

答应之后,接下来的时间里,谢满脑子都开始幻想着自己回去过夜的舒适生活了,好像要解脱了一般。

他想到那软软的床垫,干净整洁的床单,那触手可得的干净热水,那喝之不尽的矿泉水……这些东西就像童话里的一个个精灵,将自己的魔法施加到孩身上,使得他浑身充满了魔力,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他感觉接下来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长了一对翅膀,在托起他轻轻离地。他欢快地跳跑、笑、嬉戏。这无趣的日子立刻又充满活力了。并且这一气很好,没有灼热的太阳,全是厚厚的云层,像一样洁白,像软软的棉被一样铺着。真想跳上去永久地趴着,那该是件美差事。

他俩照例挽起裤腿在溪里撅着屁股摸鱼,他俩先是用石头建起一个堤坝将溪的水拦住,等着水流将鱼儿带下来,进入这石头陷阱之后逃不出去,他们俩就可以下手去捉。

他们俩齐心协力,收获颇丰,一上午就弄了十来条,又去弄了些野菜,准备将鱼和菜裹在一起烤着吃。

由于有了油水,食物变得可口起来,再也不是那么干瘪如砂纸般磨皮了了。

鱼和菜叶入口变得润滑、细嫩起来,这才能叫做吃肉吃菜,没有油都只算是吃纸他们将其全部放进铁盆里炒,放了许多的油,炒得香气四溢,最后油水都被孩舔舐得一干二净了。

他俩没有再出门,只在屋里一边享受上午的劳动成果,一边谈笑,时间过得快极了,其实光是吃完午餐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

待到傍晚时分,阳光微斜,他们俩高高兴胸抹干净嘴巴朝外面大摇大摆地走去了,同时心里感到非常舒服。

时隔几日,当孩再次来到大街上,看见那柏油路上奔驰的汽车,不论对汽车还是柏油路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沉迷。好像那是有了感情的东西。

走着走着街上的灯亮起来,广场舞的音乐声响起来,各种人声从四面八方簇拥而来。

空出现了几朵仿佛是被雷电染成蓝色的奇异云朵,把漆黑而深邃的空点缀得更加魔幻。

朋友此刻掏掏裤子口袋,好像顿时摸到了几张纸币,一边挑动眉毛一边咂咂嘴地道:“我还有些钱,不如去吃碗凉虾解解渴”

“钱够么”孩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有两个人。

“一起喝吧。”

“那太好了,简直要渴死我了。”

完他们俩飞快地朝广场跑去,那里有好几家摊位正在贩卖凉虾、凉糕之类的东西。同时歪七竖柏摆放着几张塑料桌椅。

店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大妈,她正挥着手热情地招揽着过往的客人,孩和朋友便飞快地跑上去了。

“来一碗凉虾”

“一碗”她扭头看了看孩的朋友。

“是的,我们一起喝”

“那好吧。”

“麻烦阿姨多加些冰和凉虾吧。”孩作出可怜的样子乞求着。

“好的,没问题。”

于是他兴高采烈地和朋友去桌椅上乖乖坐着了。仿佛那凉虾已经在面前,准备要下肚了,他们正在做餐前祷告似的。

广场上到处是把身子扭来扭去的大妈还有年轻人,有奔跑的孩、扇着扇子散步的老人……

吃凉虾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等到老板端来一大碗凉虾时。那亮堂堂、水汪汪的黑水,把那漂浮着的冰块撞来撞去,冰块底下藏着的是各种奇珍异宝花生米、凉虾、凉糕、葡萄干……此刻仿佛老板的面容也立刻亲切起来,还来不及多看上她一眼,两人就各持一个勺子开动了。也等不及冰融化,或者搅拌均匀,这一大碗凉虾立刻就消失了一半。

两人如狼似虎地吞咽着、毫不客气,不多时开始低声埋怨这凉虾还是太少了,糖水不够多,凉虾太少之类的话,甚至感觉是那老板故意刁难、克扣他们俩。

这种怨恨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但确是没有理由的。

凉虾还是无可奈何地吃完了。他们所想要抱怨的根本不是凉虾分量的多少,而是那心中仿佛无穷无尽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就像无数孩子路过玩具店或者蛋糕店时都会涌出来的一个念头。

“要是我是玩具店或者蛋糕店或者什么店老板的儿子就好了,这样我便有无穷尽的零食和玩具了。”

这样的欲望是现在他们的金钱无力支撑的,甚至连两人份的凉虾也支持不了。那一刻他们多么希望快一点长大啊,好像那样,这些就全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事,大人们的口袋里永远能摸出无尽的、迷饶纸币来。

两人把碗抢过来,相互争抢着往嘴里滴了最后几滴凉虾水汁,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碗放下去。

于是朋友起身去付钱去了,孩却是盯着那些正在广场中心跳舞的人出了神,那迷乱的光彩,到处闪耀着,恍如隔世。

忽的他被两个人架住了,他吃了一大惊,以为遇到了坏人,想要叫喊、反抗,想不到谁敢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绑架自己,但对方并没有堵住他的嘴也没有蒙住他的眼睛,只是回头一望。

两个身穿警服的魁梧男子架住了自己,看着远处一辆警车也闪着红色和蓝色迷乱灯彩。他顿时明白了,也不反抗,只老老实实地被扶持、推搡着走向警车,侧身坐了进去。

在车就要开动时,他忽的想起来自己朋友,于是大喊着:“朋友我先回去啦”

在那堆杂乱的人群里他并没有认出来朋友在哪,也不知道朋友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车子开动了,他心里很踏实。听着这警笛声,迎面所有的车都避之不及。透过这有些朦胧的玻璃窗,路灯飞速地朝身后闪去,那些光源像流星一般跃过,街道上的行人被拖拽出无数道残影,拉扯得像无数条毛毛虫。

坐在驾驶座的人话了。

“你就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孩吧。真捣蛋,回家准得被收拾”

孩旁边那个男子也笑了笑。

“和我时候一样倔,但玩过了,闹过了,还是乖乖听话,好好读,可不准闹了,不然真的会把你拘留一段时间长长记性”

“哈哈哈……”

孩的故事结束了,他后来安全到了家,谢却怨恨起自己来了。他现在再不能做一丁点不负责任的事情。否则就是对不起任何人。

这样的重压一点也不比孙悟空被五指山压了五百年要轻松到哪里去。原来成年之后每个人都被戴上了紧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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