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啊,这个时候整个宇宙都在呼唤,满的繁星都在因歌唱而闪烁,万灵也都因为歌唱升腾起一缕缕幽蓝色的光芒,构成了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他想起来了在那无数个夜晚里,自己独自躺在床板上,寝室里横七竖柏躺着各种人,记得他第一次歌唱的时候,谢还是躲在手机屏幕后面,这发光的镜子一般的东西,偷偷地吐着那些羞涩的字词、音节,唱着那些羞涩的旋律、音调。
既不敢放声让自己的声音被任何人听见,也很好奇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毕竟在他那对古怪的耳朵里,自己的声音还是能够入耳的。
后来的班级聚会上,也总有人在怂恿着谢要去试试,可他却总不敢,毕竟哪怕在寝室里,也生怕给别人听见了。那时候班级上也有个女孩,五音有些不全,虽然是个女生,但唱出来全然像个男孩子,她也很乐意别人把她当做一个男孩子,甚至喜欢上了班上一个女孩子,最后幸福地在一起了。
当然谢对她的性格毫无冒犯只佩服她的勇气敢于展示自我的勇气,而自己只敢在一片嘈杂声中,喏喏地唱和着。
她不是很悦耳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面回荡,虽然并不使人着迷,但却饱含感情,使人振奋。就像即使口吃的国王进行演讲,满怀热情,也会令人振奋、兴奋。这使得谢更加佩服他了,这样真诚、热诚的人,是能够带动整个班级的气氛并形成一种气场的。
后来他进入了高中,还是不太敢唱歌,但已比之前大胆许多了,敢于在寝室里唱出声来了。当然立刻就有人冷嘲热讽,同样的,也有一些微弱的鼓励,来自于自己的朋友,还有一些同样想唱歌,但赋极差、没有自信的人。他们鼓励谢也是在鼓励自己。
再后来,学校来了一批宣传表演艺术学院的人,他终于第一次敢于去报名学习表演,不光是热爱,更是一种勇气。此刻他第一次登台唱了歌,由于紧张,他几乎全是以完美的“颤音”演绎的。自然老师顺利地淘汰了他。可以这算是个打击,也或许根本不算。
再后来学校组织晚会,要人上去唱歌,他想要去报名,想要参加海选,他的勇气不断积蓄,可当他听见其他人美妙动饶歌声时那震颤人心的高音、那美妙绝伦的假音、那完美无缺的转音……立刻使谢再次败下阵来。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在台上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自己却只能在台下大声附和,实在是眼红极了。甚至嫉妒得认为,许多人唱歌是不如自己的,放他们蹿上去是对舞台的一种亵渎。
终于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歌,声音低沉、沙哑。旋律节奏缓慢,没有撕心裂肺的高音,假音也是那样的友好。于是他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开始逐渐在班级活动的时候唱,在寝室唱,在网上唱,甚至最后在路上唱了……无时无刻。
谢自始至终都没有很好的嗓子去唱歌,但他确是用心在歌唱,因为那种心脏的感觉,让人听起来是有感情和真诚、狂热的。
他也明白只有这样,别人才能真正将他的歌声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谢从记忆中猛然苏醒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刚刚确实是打了个盹,不知不觉竟就到了?现在三轮车停了下来,四周无比的安静,陆陆续续的是朋友和老爷爷的对话。
谢身边的朋友陆续蠕动着下车,谢扭曲的腿刚一直回来,立刻就抽筋了,他们一共歪曲着坐了一个多时,腿此刻感觉到就要断掉了。
他在车上缓了好一会,表情略显痛苦,但并没有叫朋友们来搀自己,他们或许也好不到哪里去。朋友也只以为谢是喝醉了,刚想往回看,谢递过去钱,把身子扔下了车。几乎是摔下去的。此刻他“摔”在地上,头正好仰向星空,看见满繁星,耳机里又再次响起美妙的音乐,惬意极了。
那一刻他仿佛就想躺在地上,这样看着繁星,听着音乐入睡,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然后把世界都揉成一团,抛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去你的世界我现在很好”
三轮车如风火轮一般火急火燎地驶走了,老爷爷没有只言片语,两只眼睛仿佛早已看向自己正在熟睡中的孙子去了。这三轮车的两只大圆眼睛,也再次射出白色光线照向那个方向。很快他的朋友就将谢扶起来并搀住了。
“谢你这子喝得太多了,你喝醉了。”
“我没有”谢挥挥手,试图挣脱他们,自己站稳。可是并没有挣脱。
“我一会开了机子恐怕只是给你拿来睡觉的,倒不如不开,你直接进去睡觉好了。”
“怎么可能真正的狂欢此刻才开始呢!”
“就你这个样子,还狂欢呢!站稳再吧!”
“我没事,我只是忍不住想笑,想大喊,感觉有些飘飘然的,我现在,站不住但我还有意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喝醉……”
着谢便倔强地拖拽着身子,连带着朋友朝那家黑网吧走去了,这路上由于没有什么明亮的路灯,所以他们有些看不清楚,只得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亮着缓慢前进。
忽然前面闪过了一个黑影,恐怕也是溜出来上网的。谢兴奋起来,想要追上去,奈何他全身无力,并跑不起来。
几个人像出嫁的姑娘一样红着脸,迈着凌乱的步子朝前面扎堆行进。不一会终算是来到了这家黑网吧门前。忽然之前那个黑影又倒退了出来。
“怎么了?伙子?不上了?”谢盯着他喊道。
“不是,网管晚上有一批条子要来检查,让我们两点钟后再进去。”
“什么?两点钟这么晦气吗?妈的”谢瞪大眼骂着。
“现在几点钟了”
“十二点半。”
“呐,还有一个半时那我可真得在外面的长椅上睡着咯”
着谢就朝那边的长椅走去。
“谢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有身份证,我先进去问问。”
完两个朋友先钻进了网吧,谢和其他两个朋友,还有那个黑影都往长椅处走去。谢走近了之后,直接往上面一倒,没了生气。
谢再次陷入回忆里,那是上次,他一个人来到这边上通宵。由于要晚上十二点之后才能进去,于是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外面,无数的蚊子如黑旋风一般包围谢,并发起猛烈攻击,根本让人无力抵抗,只得仍由宰割。
由于一片漆黑,谢看不见敌人,只能蜷缩着身子躺在长椅上等,一会儿又站起来到处走,以运动驱散蚊子,一会疯狂地挥舞双手双脚,整个人跳动起来,但这些都不大有用。蚊子根本不恐惧死亡,飞蛾扑火般地涌向谢,打得他满手是血,也毫不畏惧,只用尸体,在他身上叮出了无数个堡垒。
他由于去得特别早,晚上般多钟就到了,一直等到了十二点钟还不让进去,是害怕有条子搞突然袭击。那时候谢手机已没有多少电了,他早些时候依靠和朋友打电话聊来驱散乏闷。后来电量就不支持他这样做了。
于是他只好听起歌来。他再一次仰望看向空的时候,感觉到自己仿佛只有眼睛漂浮在空中,其他身体全部被黑暗吞噬了。上是那样的明亮,而地下是那样的漆黑而深邃。
他一会走着,一会站着,一会蹲着,一会躺着。他想要借黑夜来保护自己,可它此刻却只会无限地伤害自己。于是他失望了。只能无限地沉迷于音乐中寻找慰藉。
只能张开口唱出歌来,才能寻得一些生命的气息,那是自己的气息也是歌的气息。
于是那一夜谢就反复听着一首歌,也反复唱着一首歌。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直唱的口干舌燥,精疲力尽,最后躺在黑夜里,等到那门开了,透出来一道光,金黄色的……
此刻由于有了朋友,他并不像上次那样孤零零的,不像被世界遗弃的弃婴。他那时候打电话告诉朋友自己的处境,大家都觉得他疯了,大半夜的跑去上网,而不肯睡觉。没错,这是很难理解的。除非把它视作一种信仰,一种宗教狂热……
刚刚进去询问网管的朋友证实了之前那个黑影男子的话,没有身份证确是要等到两点钟以后才能进去。
谢对此并不在乎,他躺在长椅上很快开始睡觉了。而有身份证的朋友先进去开始上网了。把东西也带了进去。谢便能够完全睡直了。他是面对粗糙的石墙睡的。朋友坐在他身旁,压在他身上睡。
这正好为谢做了一层铠甲,以防止蚊虫叮咬,虽然压得很难受,但总比被蚊虫咬醒要好太多了。可谢刚刚睡着,还是没能逃过这蚊虫的魔爪。它们实在是嗜血狂魔,一口气在谢的脚踝处咬了四个大包。
这也是谢身上唯一的弱点。酒气熏不了蚊虫,只把朋友熏住了,他们也被蚊虫咬得坐卧不安。一会站起来走走,走累了就坐下来,嘴里骂着网吧的不是。
几人被弄得精疲力尽,不免开始埋怨谢一时冲动,做出的这个愚蠢的决定,大半夜坐一个时三轮车跑来上网。简直是丧心病狂。钱花凉不,现在还要无偿献血。
但抱怨归抱怨,众都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玩手机,但亮光吸引的蚊虫更多,谢一直在听歌,所以被咬得算较轻的了。倒是他们,一打开手机,面前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吓得众人直惊叫:“妈哟这些亡命徒敢死分队啊!”
“附近也没有店铺还开门,不然我一定买上几盘蚊香和花露水,叫他们尝尝厉害”
众人时而爆出一句的抱怨,但始终没有长时间的交谈,确是精疲力尽了。
那一晚谢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到了两点钟,仿佛是音乐救了他,他仿佛就连睡着了,嘴角都在微微动着,唱着歌。但气息是那样的弱,仿佛只有蚊子可以听见,也迷住了一大波蚊子不去咬他。
等到他们叫醒谢,涌入网吧之后,谢果真兴奋了起来,他好像之前的疲倦一下子全部被音乐消解了,他狂热起来,打开电脑。
进入了虚拟世界后就开始和朋友一齐发出一浪高过一滥嘶喊声。不时双手拍动键盘,和电脑桌。好像要把之前所受的苦难全部发泄出来。吵醒了好几个正在网吧里准备过夜的睡眠者。
但谢全然不在乎,他仿佛把嘶喊也当做了歌唱,要榨干自己最后一滴精力。
只四个时后,开始亮了,谢确是和初来时一样狂热,他没有停歇过,连厕所也没来得及去上,零食也只随便吃了一些,落得满到处都是。
谢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一个在垃圾站捡垃圾的老太太,头发蒙垢,样子疯癫,话语无伦次,时而大笑。
等到上网时长耗尽的时候,晨光已经完全照进来了,朋友睡着了三个,剩下谢还有一个朋友一直狂热着。
整个晚上网吧里也放着各式各样的歌曲。引得谢阵阵高歌。情绪也随之上下起伏不定。
最后朋友们去买来一些香喷喷的早餐,各自吃了,收拾收拾也准备各自回家了。等到谢走出了网吧,晨曦很刺眼,还有着昨日早上一般的雾气,使人感觉到一切仿佛还没发生,却已发生了。
他来到站点等汽车,仍是兴奋着的。乃至于他听着歌,上了车,坐下之后,整个人都跟随着汽车摇摆,灵魂早已飘忽其外了。
他并没有在车上因疲惫睡着,而是嘴里微微哼着歌曲的旋律,好像要把这十几年的生活全部吐露出来。
这时他已然明白,自己有一部分是属于音乐的。自己所唱的歌,有一部分是歌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