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二章 青城派:陆家(二)(1 / 1)寻找秋天的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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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在感慨着谁,尔玉盯着空酒杯,竟觉悲从中来,情绪波动过大,一时间气血上涌,呕出一大口血。

席间的另外两人一下子慌了神,沈临急忙站起身来搀住尔玉,陆元宝则是起身去叫人请大夫。尔玉咳了两声,嗓子里的腥甜愈发浓重,她强忍着难受将陆元宝拉了回来,道:“没用的,别叫大夫,我只是中了毒。”

“只是...还只是中了毒?”陆元宝急道,“嫂嫂,你...你这些年到底是做了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先让她歇息歇息罢。”沈临开口道。

陆元宝这才注意到沈临正搀着尔玉,举止有些过分亲昵,只是碍于尔玉如今的情况,并未道明,连忙着人给尔玉打扫好了一间客房,将她扶到客房内的床上躺好,这才安了心。

沈临则是去借了小厨房用,带着他刚买的那些药包。厨娘们也知道沈临是二少爷的客人,不敢多言,只是顺从地将厨房让了出来。

陆元宝一直守在尔玉的床边,他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尔玉的跟前,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待到尔玉的脸色好了一些,他这才擦了擦额角的汗。

“嫂嫂,怎么样,你感觉好一些了么?”陆元宝问道。

正在这时,沈临端着白瓷碗盛着的浓黑汤药走了进来。药味刺鼻,闻着都让人觉着嘴里冒苦味,陆元宝不禁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什么?闻着都苦,可怎么喝?”

沈临连正眼都未瞧他,只是将药碗送到尔玉面前,道:“苦?她受的比这更多,你觉得她喝不下么?”

也不知怎的,自从入了西南,沈临便跟个刺猬似的,一身刺、见谁扎谁。尔玉倒也习惯了,只是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她皱着眉头,接过药丸,一股脑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在陆元宝惊讶的目光中,沈临又起身去煎第二碗药。

尔玉靠坐在床边,用绢子擦了擦嘴角。只听陆元宝道:“嫂嫂...你还未告诉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当年为何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后来听说,是你家里人......那谢兄呢?谢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尔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到体内狂躁的气流平复了大半后,才开口道:“我的大姐过世了。谢昉...他、他昏迷不醒,总之事情很多,也很乱。我在外面,是为了给他寻药。”

“谢兄...谢兄他......嫂嫂,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还撑得住,待到我真的无法可解的时候,自然会来求助陆公子的。”

“嫂嫂,您以后也别叫我陆公子那么见外,”他道,“叫我元宝罢。谢兄与我兄长无二,您便是我的亲嫂嫂。往后有用得上我的,只管说便是。”

尔玉柔声应了,却见陆元宝仍旧眉头紧皱,她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有句话...”陆元宝迟疑道,“从一见你们便想问。”

“你但说无妨。”

“那个无名......”陆元宝道,“我瞧他对嫂嫂很上心。”

尔玉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如今听来,却也是哭笑不得。她道:“无名这一路上帮了我不少忙,他亦知道我已经成婚了。他身世可怜,被旧主追杀才沦落至此......如今我们二人同行,只是因为要履行对友人的承诺。”

陆元宝叹了一声:“嫂嫂,我明白的。其实若是谢兄他......您还年轻,再寻一门姻缘总归是没错的,余生也要有依靠。只是......”

尔玉自然是明白他那句只是指的是什么,是丈夫尚在人间,便连询“下家”。她轻轻地摇着头,药的苦味又涌回嘴里,她皱了眉头,道,“便是他不在了,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何必再依靠谁呢?从前我确实一直在把谢昉当成我的靠山,可我现在明白了,我也要自己有力量,这样才能在风波来临时也成为他的护盾。陆公...元宝,你明白么?爱一个人,不是一味地索取,而是不断地想要去为他付出,即便是付出,都是回甘的。”

说到这儿,陆元宝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仿佛怀了满肚子的心事。倔强的少年又不肯吐露苦楚,只是把这些东西都通通咽回肚子里去。见他眉宇之间多含忧愁,尔玉感慨万分,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贵公子终究还是湮灭在这尘世之间了。现在的陆二公子,是独自扛起家族产业重担的人,他已经长大了。

尔玉轻声安慰着陆元宝,她突然想起这一趟来还没见到冯秀棉,便问道:“冯姑娘不是要与你成婚么?她现在住在哪里?”

“忘记同嫂嫂说了,”陆元宝道,“你走以后没多久,那位姓玄的老先生也离开了。然后便有消息说逆王进西南,我便离开小县城,回到了益州。在那以后半年,有一日冯姑娘突然来益州找我,说是她的姐姐姐夫要搬走了,要带她一同走,可是她不愿。几番磋磨之下,我便答允了帮她找个活计和住处,如今她正在城南的染坊做工。我...我也有意将她接到陆府,可是她不肯,非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唉,嫂嫂,若是你想见她,我便将她请来罢。”

尔玉叹了口气:“冯姑娘是个有傲骨的女子。倒不必了,明日我便要启程了,本是途径益州,听人说你回来了,便来瞧你一眼。”

“明日就要启程么?”陆元宝道,“这么急?嫂嫂的伤还未痊愈,这么折腾,岂不是要加重?”

“无妨的,早就习惯了。”尔玉道,“你同秀棉是几时的喜事?我好赶回来喝你们一杯喜酒。”

陆元宝呵呵笑了,道:“还早。本是计划着明年过了秋,择了吉日,只是还觉着委屈了她。这便跟长嫂周旋着,若是能以正妻的身份将她娶回来,便是再好不过了。”

尔玉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

她心里也有千般万般的话,只是觉着为了报恩去娶人家,难免有些儿戏。可想那冯秀棉其实自己也是明白的,她便不再打算插手了。

这边陆元宝和尔玉还在聊着,那边沈临仍在小厨房里盯着放在火上温着的药盏。这药十分讲究火候,若是火大了,药材中的精华便都散了;若是火不够,不仅药材本身的作用没发挥出来,而且那未熟的叶子上还沾了毒,对人身体是极为不利的。沈临正端着下巴,拿了一个小蒲扇,殷勤地给药盏送风。正在这个时候,阴暗处突然有一声声响。沈临耳力极好,当即便亮出冽风,直直朝声响出砍去。

“是我、是我。”

冽风的寒光映照出一张苍老、布满褶皱的脸。在长刀将掠过他的喉咙时,沈临果断地将它收了回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沈临不再理睬他,转身去接着看火。

乌克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走到沈临身边,恭谨地将手放到心口处,行了个礼,道:“主祭大人。我、我是听到你的消息,便一路跟着你,如今才找到时机出来见你。”

“别叫我主祭大人了,”沈临不耐烦道,“我早就不是了,而今不过一条丧家之犬而已。怎么,连你也要跟上来踩两脚?”

乌克连忙跪在地上:“主祭大人,您永远是我的主祭大人...千万别这样说,我、我来是想告诉您,教主那边正在查您过去的部下。吉鲁孙、土巴,都被他杀了......德乌善那个畜生,他向教主供出了您的行踪,九华山外本就有许多我们的人守着,只是为了给您保驾护航......可没想到...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沈临倒不甚在意叛徒的问题,只是听到行踪被供出的时候,眉头难免皱了起来。他问道:“教主知道我并非独身走的?”

“是的,主祭大人。”

沈临暗骂了一声,道:“这些蠢货...”

“回去罢,我们还有许多效忠于您的信徒,同他一较高下,是绰绰有余的。总比...总比隐姓埋名,在这里去做这样低贱的事强!”乌克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都快哭了出来。

沈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乌克以为自己是成了尔玉的仆人,端茶倒水还要煎药,不觉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乌克的肩膀,道:“看来是要回去的。不过......”

“我并非要争权夺位,”沈临负手看向夜空,寥寥几颗星子,闪着微弱的光芒,“忠心于他、臣服于他那么多年,到头来他还是疑心我,要赶尽杀绝。我该做的都做了,也一直在躲他,如今,是该做个了断了。”

“主祭大人,”乌克望了一眼客房的位置,问道,“那个女人,要不要......”

乌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沈临笑出声:“杀她?你打不过她。这个女人的体质十分特殊,遇强则强,中了虫毒以后修为大涨,只是她自己尚未发觉。”

乌克作恍然大悟装,道:“原来主祭大人是想将她收入麾下,还是您英明!”

“...”沈临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个蠢笨的老下属,只得无奈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

陆府。

有女人低声的吟哦起起伏伏,伴随着男子的粗喘。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唯独这声音与静谧的夜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儿,事办完了,只见女人用脚尖勾起散落在地上的桃红色衣物,慵懒地靠在榻上,细长的美腿仍旧打在满身流汗的男人的肩膀处。

男人亲了一口女人的脚,道:“今天怎么这么会?”

那女人便是陆元宝的长嫂洪娆,自陆家大少爷大病以后,洪娆深闺寂寞,便一直同他人行那龌龊之事。而今在她身边的,便是益州的军备长官刘虎臣。

刘虎臣生得高大威猛,一身蜜色的腱子肉,床帏间更是把洪娆伺候得舒舒服服。

洪娆掩嘴笑道:“都要馋死了,今儿个我家来了客人,一男一女。那男人长得...啧啧,当真是俊俏极了,年岁好像还没有外头酒馆那梅老板大。”

“呦呵,”刘虎臣伸手去捞丢在地上的裤子,松垮垮地套了去,讽刺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苦求那梅铜板不得?如今又有新欢了?还喜欢年轻的?”

“哼。”她扭着腰光脚下床,在妆台上取出胭脂水粉,在脸上补了一补,“梅老板看着是个春风般的人儿,实际上却是最不好糊弄的,要慢慢来。而那个少年郎,看着好像冷着脸,要我说,便是个最容易把持不住的。待我好好用点手段,保准儿他也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对于洪娆的放浪做派,刘虎臣倒是见怪不怪。他们二人一起,本就是解决身体上的渴望。刘虎臣发妻已故数年,他便一直不再娶,可他正当年,有时也难免被欲望左右,遇见了所求甚合的洪娆,二人便开始不顾礼义、暗中苟合。

“你自己注意点罢,”刘虎臣道,“你那小叔子看着并非池中物,如今你这般明目张胆地污他陆家门楣,小心他以后翅膀硬了,要你好看。”

洪娆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磨着自己的指甲,道:“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喽。”

夜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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