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布政司衙门,明州百姓上百万,都改种桑苗,岂不是要饿死人?”程大人一脸怒火中少,语气严厉。
见他着急,我赶忙把路让开,“那大人慢走,我也瞧着这政令奇怪,本想问问您来着。”
程砚同我摆摆手,“这政令何止是奇怪,简直是滑下之大稽。家为君父,这政令与杀儿吃肉何异!”
罢,程砚便急匆匆的向着布政使衙门走去。
我回头又将告示看了一遍,默默记在心里。
午后,祝老爹反常的待在家里,且换了闲适的衣服坐在院子中的树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手的折扇。
我搬了把瘸腿的凳子坐到他身旁,“爹,今日不该你休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程笔架跟布政使吵架去了,现在吵不出来个结果,我先歇歇,等程笔架吵完了,我去收拾场子就是了。”祝老爹这话时,异常的老神在在。“去把棋盘搬来,咱们爷俩下盘棋,也让我好好想想,从哪里收拾,才好周全。”
棋盘在瘸腿的几上来回晃荡,很是不稳。我换了好几次方向,地面不平就是不成。
祝老爹看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起身找了快碎石回来,将几的腿垫起来,几瞬间稳如泰山。
“要让桌子稳当法子多的很,除了找一块平地,还可以给它垫个脚,实在不行还能将腿都锯成一样齐的。总要找到那个眼下最好用的才是。”
祝老爹的人生课堂又开始了。我在凳子上坐的端正,开启认真学习模式。
“爹还是您要执白棋吗?”
祝老爹从棋盅里拿出一把棋子,“啪”的一声扣在桌上,“这次你猜单双,你猜对了就是黑棋,猜错了就是白棋。”
我看了眼盅里的棋子,又看了看祝老爹厚实的手掌,实在是看不出来是单是双,只能猜一个,“单。”
祝老爹翻手,四枚白子静静的躺在棋盘上,这一局我失了先手。
黑子落与东南星位,祝老爹开口道,“那三封信看完了吗?且你没想明白的吧。”
我自去拿白子占了西北角,“定州的事情明白也不明白,五殿下把明州搅了个翻地覆,却没给自己捞半点功劳,不懂。不过我看着他想办的大多都办成了。”
“你可还记得他手里的那一百五十万两银票,他可没给自己留下,全填了国库,只不过这事儿做的隐蔽,只是他自己吞了,不过是替家顶了个名儿而已。家可是要大大的夸他个好,你他赚不赚。”祝老爹布子在西南,笑着道。
我继续落子西北打算先布好自己的局,“他不在百官面前卖好,顶着个中饱私囊的名头,却实实在在是替家赚了大钱。毕竟这下是家的下,家他一句好谁都要好。”
祝老爹点头笑而不语,继续落子。
“那第二封信呢,西北战事,是不是真要打了?”我一边随着祝老爹落子,一边继续发问。
“魏介他爹,魏老将军就是西北的一座城墙,城墙外隔着一匹狼,那狼一日大过一日正值盛年,可那座城墙被西北的风沙日日侵蚀已不如从前。还记得我们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吗?”祝老爹开始在棋盘中西北的位置布子,却不动声色。
这个我还是记得的,“祝家是靠粮草,军资起家的。可是祝家现在不是已经不插手了吗?”
“是不插手了,可还要为了粮草出手。你可还记得定州空空如也的粮仓。程笔架在明州执政三年好不容易填上的粮草,也叫去年定州一战给打空了。其实空的不仅仅是定州、明州,更是国库。”一字落下,西北的白子被黑子咬掉一大块。
国库空了自然要想办法填,所以改稻为桑其实是为了填充国库。祝老爹这样一我忽然就明白了。
“所以改稻为桑是为了填国库,谁提的改稻为桑就是谁主张的毁堤淹田?”我看着祝老爹,出心中的猜想。
祝老爹点点头,“这诏书是秦相建议家起草的。”
“这堤坝难不成也是秦家派人炸的吗?”我忍不住追问到。
“那倒不知道,暗桩还没把消息报过来,只是查到了钦州,却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这一局我们失了先机,有些被动。”祝老爹一边着一边皱着眉头落子。
我看着自己失了先机被吞掉一大块的棋局,摩挲着棋子,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改稻为桑是为了蚕丝,有了蚕丝要织布,这织布自然要织造局来,可是闫霜行不过是个商人,难不成是他动了秦相?”
祝老爹将我本来要落下的子拦住,“这你可就大大想错了,自来士农工商,商字最末,他闫家想做大自然是要听朝廷的话,要维护好上面层层官吏。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定州时的投田,和常例银子?”
“记得啊,当时咱家可全靠那个支撑,不然那么大个宅子,光是爹您的那点俸禄,咱家怕是要喝西北风了。”毕竟当时那个数目对我遭成的震撼,我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祝老爹落下一子,也叹了口气,“程笔架把大楚律例背的烂熟,抓着这常例银子细查,大大戳翻了不少官员才填齐了明州的粮仓。我给你的钱,你也省着点花,今年咱家除了投田也没有别的收入了。总不能叫你祖母接济。”
“可这常例银子跟闫家又是什么关系,难不成秦相抽常例银子都抽到闫家头上了?”之前定州抽的各种盐税银子,我虽然觉得这银子奇怪却也是衙门的人送来多少,我就照单全收。
“总要知道为什么闫家一定要做成这五十万匹丝绸的买卖,才好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祝老爹落下一字,可这一字却不生不死。
我靠近棋盘,没看明白这一步是何意,离远些,看看棋盘再看看一脸沉思的祝老爹,还是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不待我的话问出口,祝老爹就又拦住了我要落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