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卓并不善于应对社交问题,因此对杨沐昶面对的问题,她空替他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沐昶。”蒋一卓想问问他,开口叫他的名字自己却还是有些不习惯,叫出口就微微红了脸。
“嗯,怎么了?”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杨沐昶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地应着她。
“这个叫顾西阳的女孩儿,她家那边的事是不是挺麻烦的?”
“是啊,听起来她父母对她这个女儿都不是很关心,反而更在乎隔离和治病要花多少钱,我都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坚持要征得她父母的同意。”
杨沐昶微微叹了口气。
“你做的没错,十八岁虽然在法律上已经算是完全行为能力责任人了,但在这种事情上,有可能还并不成熟,你这样考虑才是负责任的。”
蒋一卓宽慰他。
“而且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并不是没有希望,对吧。”
说出这话,蒋一卓连自己都安慰不到,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两天,已经有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努力了。
“我想再去找顾西阳谈谈,再真正地跟她讲清楚有可能产生的后果,以及会给她的生活有可能带来的影响,如果她能够真正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想做这个志愿者,我们应该要尊重她的意见。”
蒋一卓点点头。
既然做了决定,就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现在的情况必须争分夺秒。
杨沐昶轻轻抚摸了一下蒋一卓前额的碎发,想了想,又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我去找她谈一谈,你睡一会儿。”
蒋一卓的脸“腾”地一下红的更厉害了。
“你快……快去吧!”
这个杨沐昶,弄的这么浪漫干什么,这下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杨沐昶发现蒋一卓还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脸红羞涩的女孩,在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总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会引的她脸通红。
今天才只是亲了亲额头就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他如果以后想更亲近一点的话……
杨沐昶想着,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笑意。
爱情真的是让人从里到外都愉悦的事啊。
在进顾西阳的病房时,杨沐昶一边敲了门一边自己努力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的严肃一点。
“进来吧。”
顾西阳抬头看到杨沐昶,又低下头去接着玩起了手里的魔方。
“怎么这么高兴,该不会我还没当志愿者呢,你们就研究完了吧?”
杨沐昶没想到自己因为掩藏的好好的表情,在顾西阳面前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心里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之前的表情,似乎没被她的话影响到。
“没有,我这次把协议带过来了,如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今天就可以签字。”
顾西阳仍然是无所谓的样子,眼睛一直看着手里不停转动的魔方,似乎其他的事情都比不过眼前这个已经拼好了大半的魔方。
“那太好了,我考虑清楚了,拿过来我现在就签。”
一边嘴里说着“太好了”,顾西阳的脸上完全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
杨沐昶甚至怀疑她想当志愿者是想真的有什么意外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公开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吗?”
要真正让顾西阳听进去自己的话,必须要先让她愿意跟他沟通。杨沐昶决定跟她聊聊天,等她慢慢肯对他敞开说心里话,才能知道她是不是真正想好了要签字。
顾西阳听到他的问题,反应跟她母亲如出一辙,手里一直转着的魔方也停了下来,表情有些警惕。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你父母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挺关心你的病情的,我就随便问一问。”
顾西阳冷笑一声。
“他们要是会关心我,才是奇怪呢,你想跟我搭讪也不挑点靠谱的话。”
被她的话一堵,杨沐昶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但是搭讪……这女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父母关心自己的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杨沐昶的语气几乎算得上循循善诱,想真正弄清楚她家人对她是否真的像他理解的那样关系冷漠。
“行了,你也别套我话了,不就是想知道我家到底怎么回事吗,我也没必要瞒你,本来对我来说就是无所谓的事。”
顾西阳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杨沐昶也不再多问,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我妈是我亲妈,她现在的老公不是我爸,我爸在我小时候早死了。我爸死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她老板好上了,我爸没死多久就嫁给她老板了,就是她现在老公。”
顾西阳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脸上还是无所谓的表情。
“我爸是出车祸死的,保险赔了一大笔钱,全都是我妈拿着。后面她老公做生意赔了,原来开的店也倒了,倒是没欠什么钱,就一直零零碎碎打着工,我也不知道我爸的那些保险金现在还剩多少。”
杨沐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
“你就不关心拿笔保险金到底有多少钱吗?你爸应该更希望那笔钱留给你吧。”
“说真的,我并不关心有多少钱。当初我爸死了之后,保险公司来过几次,每次我妈都让我出去玩,不让我听。一条人命,几十万应该是有的吧,不过我也不关心,我爸死的时候我就想跟着一块死来着,不过割腕死的太慢了,到被人发现了我都还醒着。”
“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没资格评论你脆弱还是坚强,但是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或者什么其他帮助,我可能还能帮上一些。”
顾西阳这才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这许多年了,她对家里的事情并不避讳,听过的人大多表示同情,但那些人脸上的怜悯让她觉得不舒服。
别人或许觉得她冷漠,但杨沐昶觉得,她这样毫不避讳,也许就是为了告诉她自己,不要把这件事情看的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