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子道:“不错,这些年,我是一人独居。”
佟岁怜犹豫一下,继续问:“冒昧的问老爷子一个问题,高成功如此对您,您为何…”
老人的眼皮垂下,遮住浑浊的眼眸,他说:“因为他是我亡妻的儿子,我并不想对他做什么。”
佟岁怜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她又回到之前的问题。
“河神的祭品,是多少人?”
许老爷子闭眼,两道浓眉微蹙,他说:“最初是一人,第二年是三人,第三年是四人。直到现在,祭品的人数是二十人。”
秦辞书的瞳孔微缩,他的手指紧紧蜷曲着,深呼吸几次才压下怒火。
佟岁怜也皱起眉头,她没有再问什么,站起身和秦辞书向许老爷子和杨倾月道别。
走到院里时,佟岁怜突然说:“我的手帕没有拿走,好像放在桌子上了。”
“你们等等,我回去拿手帕。”
说着,佟岁怜又跑进房间,老爷子还是坐在原位,端着茶怔怔出神。
佟岁怜目光一扫,一条白色的手帕静静躺在桌子上。
她拿起手帕,对许老爷子温和一笑。
秦辞书等了一会儿,见红衣少女出了屋,揣了什么东西放进袖子。
他说:“岁怜姑娘的手帕找到了吗?”
佟岁怜笑着点点头,道:“走吧。”
杨倾月将他们送出院门,牵着女儿的手,对两人说道:“你们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能帮的,我肯定帮。只有收服了水下的妖孽才能还镇子一个安宁。”
佟岁怜微笑点头。
这时,被母亲牵着的小姑娘说话了,她拉了拉杨倾月的手说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和哥哥玩。”
杨倾月瞪了一眼女儿。
“阿苗一点也不乖,我们要帮爷爷收拾院子,你哪里也不能去。”
“还有,我跟你说了很多次,这种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不许在外面说!”
小姑娘瘪嘴,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佟岁怜弯下腰摸了摸女孩的头,拿出一支发簪别在小姑娘的头上。
她看了看,夸赞道:“真是个美人胚子,戴着发簪更好看了。所以小妹妹不要哭哦,这么漂亮的你哭了就会变丑了。”
小姑娘摸摸头上的发簪,就要落下的眼泪又憋回眼眶,她红着眼睛道:“谢谢姐姐的簪子,我…我不哭,我不要变成丑八怪。”
佟岁怜问杨倾月:“杨姐,你的女儿的全名叫什么?”
杨倾月摸摸小姑娘的头,柔声道:“我女儿叫衡苗苗。”
她垂眸,说:“我丈夫在阿苗出生一年后跟着镇里的人去外地赚钱,回来的时候出了意外。”
“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很难过,老爷子这些年帮了我们很多。”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高家势力大又怎样,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让高成功欺负老爷子。”
她向秦辞书和佟岁怜行了一个大礼。
“但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不能及时保护老爷子。”
“求公子和姑娘看在他年事已高,一生做善事的份上,帮帮老爷子,让他晚年有个清静。”
说着,杨倾月跪了下来,想给他们磕头。
佟岁怜和秦辞书立刻把女人扶了起来。
秦辞书道:“不敢受此大礼,大姐说的事情我答应了,本来我也在想和岁怜姑娘怎么教训高成功一下,才能让他老实下来。”
“你放心,我定让他以后再也不敢上门找老爷子的麻烦。”
杨倾月又向他们鞠了一躬,哽咽道:“谢谢你们的相助。”
佟岁怜看着秦辞书的侧脸,少年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意识到,他生气了。
这还是她遇到秦辞书后,第一次见脾气温和的少年生气。
打算回客栈的秦辞书和佟岁怜转了个弯,打探到了高府所在的地方。
月黑风高夜,两人鬼鬼祟祟的来到高府的围墙下。
秦辞书用耳朵贴墙,听了一会儿摸清巡逻交替的时间后,他和佟岁怜又在墙角的阴影里等了等。
耳朵动了动,一队巡逻的护院脚步声渐渐远去。
秦辞书搂住佟岁怜的腰,小声道:“姑娘,冒犯了。”
佟岁怜想说自己有点灵力能翻墙,但是想到她现在的身份是个修炼废柴,弱女子,又闭了嘴。
秦辞书搂着她越过墙头,轻盈落在后院的花丛里。
秦辞书搂着佟岁怜的手臂改为拉着她的手腕。
少年的目光警惕,四下望了望。
佟岁怜道:“家主的卧房应该在后院中央,我们去看看吧。”
秦辞书无声点头,牵着佟岁怜的手避开护院,闪身进了一处比别的院落大些的院子。
院子静谧,只有灯笼散发出淡淡光晕。
卧房里的油灯已经熄灭,佟岁怜和秦辞书悄悄藏在了窗户下。
少年扒着窗户,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又伸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
他对自己和佟岁怜的双眼施了一个夜明诀,这个法术能让他们在漆黑的夜里看清事物。
秦辞书凑近看了看,床上有一个盖着被子酣然入睡的人,这人不知多胖,裹着被子看上去像一个小山包。
人能胖到这种境界,也是一种实力。秦辞书基本能确定,这就是高成功。
佟岁怜附耳小声问秦辞书:“是这间房吗?”
她温热的气息吹过,秦辞书的耳根子红了。
见少年点头,佟岁怜阴森的笑了,“看我不吓死他。”
高成功睡得正香,梦里还在和一个绝色佳人花前月下。
他梦见自己的手摸到了美人的纤纤玉手,美人羞涩垂眸。
高成功心花怒放,肥厚的嘴唇凑近了美人的红唇。
他眼看着就要一亲芳泽,身上传来的凉意让他从梦里醒来。
一睁眼,高成功的身上还是盖着被子,房间内的温度却冷得他瑟瑟发抖。
他奇怪春季的夜晚怎么会这么冷,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再抱一床被子,一抬头。
借着走廊照进的微弱烛光,高成功看见屋内的房梁上,一条白绫吊着一个模糊的白衣人影。
看人影身形像是个少年,少年的头垂下,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脸上的一点苍白肌肤。
一阵冷风刮过,房间里的温度又下降了,比起身上的寒冷,高成功的心更冷。
少年的长发被冷风扬起一小半,半张被水浸泡得发胀认不出面貌的脸惨白的映入高成功的眼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高成功吓得大叫,裹着被子拼命往后退,一不小心跌下了雕花大床。
他本想到床下躲着,奈何一身肥肉挤不进去,只能用被子蒙头缩到墙角。
高成功不敢再看被子外的情形,扯着嗓子大喊房外的护院。
喊了半天,四周一片静寂,巡逻的护院像是听不见,又像是凭空消失,没有一个人出现。
高成功嗓子都喊哑了,只能裹着被子颤抖。
仿佛被子是他的乌龟壳,只要躲在壳里不出去,房梁上的东西就伤害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