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稍作片刻,估摸着外面喝了酒的那些人药效差不多发作之后才悄悄离开。
已经被扒干净的刘渊孤零零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两人路过前堂,偷偷往里望去,果然与良修瑶预估中的模样无益,喝酒的男人,桌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无一例外。
没有喝酒的女人此时也早已房中歇下,偌大的寨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寨子口燃着的火还热闹跳动着,忽明忽暗。
此时,良修瑶再次换上了一身红衣,一旁的时容穿着刘渊的衣服也是一身红,还没行至寨子门口,就被守门的岗哨发现了。
良修瑶远远只见匆匆几个人跑了过来,她掺着时容让他佯作酒醉的模样,时容与刘渊声音并不相似,为了避免露馅,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几人走进一看,不由一惊,实在没想到此时本应该洞房花烛夜的两个人竟莫名出现在了这里,如此不合常理。
但看到大当家在此,几人心中虽奇怪,但仍然是毕恭毕敬地行礼,几人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上前道:“寨主和夫人这是要干嘛去?”
靠在良修瑶身上的时容半眯着眼,摇摇晃晃地站不稳,闷哼了两声,便闭上眼不再出声,一副醉得不轻的样子。
良修瑶一把扶着他,对身前人笑道:“真是辛苦哥儿几个了,这大喜的日子还要在此处守着寨子,喝不上一口喜酒,你们大当家的心里念着你们,这不喝醉了酒,非得要我带他过来,叫几个兄弟回去喝点酒,他要亲自在这看着。”
几个人听了这番话面面相觑,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行,我们守寨子是应该的,今日可是大当家大戏的日子,怎么能跟我们在这里看门儿呢,谢大当家好意,我们真的受不起,还请夫人带大当家回去。”
剩下几人连声附和,“谢大当家好意,我们受不起,请夫人带大当家回去。”
良修瑶见状,没有说话,另一手掩在身后轻轻捅了时容一下,时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了然,轮到他发挥的时候了。
几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安静地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眼,直起身子便往寨门方向走去,良修瑶一脸慌张地跟在他身后叫着:“大当家你小心点。”
随后几个人积极目瞪口呆地看着时容一下坐在了寨门口不再动作了。
良修瑶背对着几个人,满意地冲着时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才收敛了笑意,一脸为难地转身道:“你们也看到了,今晚你们若是不走,他就不会起来了,听我的,我看这边足足有十五个人呢,你们离开十人,留下五人,还有我留在此处照看你们大当家,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一个人对付五个人还是胜算很大的。良修瑶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面前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又看了看门前端坐着的时容,犹豫了一会便松口了:“那兄弟们便听了夫人的,感谢大当家和夫人体谅了。”
说着又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凑够十个人便准备回去喝杯喜酒了。
这边剩下的五个人仍老老实实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守着,而良修瑶则慢慢走到时容身边,敲了敲他,两手架住他的一边臂膀佯作费力的将人拉了起来。
嘴里还喃喃道:“死鬼,还真是够重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旁边分散站着的五人隐约可以听到。
这下连方才那位最为谨慎,最先开口说话的领头人都彻底相信了那套说辞,看样子这么荒唐的事真的是因为大当家醉酒所致呢,倒真是难为了这个被掳上山来的落魄千金,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重活,娇生惯养的样子。
如此一来,几人彻底放下了戒心。
良修瑶扶着时容自然地退到五人五步之内站定。
她从身后目测五人相隔的距离,飞快地盘算着怎样一口气解决掉五人的可行性,必须足够迅速,要出其不意才行,不然等那十个人走回去看到满地躺倒的人就彻底来不及了。
良修瑶松开时容,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后,提了一口气在胸前,慢慢向最左边两个人靠近。
她小心谨慎地挪着步子,生怕一不小心打草惊蛇,眼见她抬手就要劈到两人脑后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快抓住他们!”
完了,良修瑶心道。
她手上一滞,但又迅速反应过来,没等身前两人回过头来,就直接被她给打晕了。
而另一边的三人反应过来,立即朝她而来。
时容在一旁大喊:“小心!”
良修瑶运转内力,直接与三人正面交起手来,而后面已经醒转的刘渊带着方才离开的十个人也正往此处而来。
对面三个人皆挥着长刀,尤其是其中那个领头的一把重尺挥得虎虎生风,功力颇深,以一敌三,短时间内显然不太可能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吧。良修瑶招呼着三面挥来的长刀,瞅准时机,纵身一跃,脚尖踏上长刀借力,一下翻过了山寨的围墙。
另一边时容完全没用她担忧,在她与三人缠斗时,那人就悄悄借着旁边堆着的砖石,翻过了高墙。虽然他武功不行,但逃命的轻功倒十分不错。
她刚刚跃下高墙站稳,一旁的时容就冲她摆手招呼:“快,这边。”
良修瑶:……
良修瑶看了他一眼,没出声,便运气提身从旁边掠过。
“诶,等等我呀!”
时容看着她迅速擦过的背影,也足尖轻点,追了上去。
原先与良修瑶缠斗的三人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恰逢此时,刚刚清醒只身着一层单衣的刘渊也赶了过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呀!”
“哦……哦,追。”
然后几人才手忙脚乱地拉开寨门追了出去。
另一边两人几息之间,便掠出了数百米,时容赶上良修瑶问道:“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追出来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搬救兵。”
话毕,良修瑶不再出声,脚下动作更快了些。
只留时容一人在后面喋喋不休:“你倒是说一声呀,什么救兵,你不是家道中落了吗?”
“诶,慢一点行吗,累死了。”
“等等我呀!”
良修瑶也懒得理他,只想着赶紧找到宋二他们。
当时她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他们一旦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这边来寻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果然,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她就看到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暗夜里格外亮眼。
良修瑶霎时眼睛一亮,身形一滞,叹道:“找到了!”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她的时容,见她一停,也脚下使力提速,追了上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几点火光分散闪烁,隐约看到拿着火把的人身上穿着什么铁质的衣服,反射着跳跃的火光,十分耀眼。
火光数量不少,目测有不下百人,如此大阵仗还是他第一次见。
时容看着眼前情景十分不解,“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身边的良修瑶没有理他,迅速地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时容本想拦她,在这里遇上一堆陌生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就怕她们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过他还是没能赶上良修瑶的速度,眼看是阻拦不了了,无奈他只能跟上。
此时,宋二等人正在十分着急地四处搜寻,月黑风高的荒郊野岭,最糟糕的不是遇到匪徒之类,最怕是遇到山中野兽,良修瑶已失踪数个时辰,几乎附近能搜的地方都找过了,再往前只有一个山头了,他们只能默默祈祷她足够命大没有葬身于此,尸骨无存。
阿丑在一旁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周身气压极低,宋二瞧着他直叹气,这人比他还要担忧良修瑶的安危,无奈只能拍了拍它的肩膀聊作安慰。
几个人的心思全在找人上,对正从不远处掠来的两个身影全无察觉。
直到两人停在几人几步远处,宋二才率先发觉有人,厉喝一声:“来者何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良修瑶不由笑了,她向前走了一步,一身红衣迎着火光,一张脸俏生生的应在了几人眼中。
看清来人,宋二从怔愣转到狂喜,可还能没等他有所动作,身旁就犹如一阵风掠过,而后便有一个身影在他之前冲到了良修瑶身前,长臂一捞,便将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是阿丑。
良修瑶被突如其来地拥抱惊住了,待反应过来,才抬手轻拍了拍对方后背,柔声安抚道:“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放心了。”
阿丑没说话又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才放开,把人从头到脚转着圈地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没有受伤才罢休。
“你总算是回来了,可让我们担心死了。”见她无事,宋二才开口道,“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跑出视线半步了。”
“你这是又跑哪鬼混去了?还有你旁边这位是谁,怎么还穿着一身喜服?!”
宋乔这才注意到良修瑶这一身略微有些寒酸的红嫁衣打扮,还有她身边跟着的男人竟然也穿了一身大红喜服。
时容看着眼前发生的也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他身边这位可真不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小姐,这分明就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千金呀。
当然他此时笼罩在几道凌厉的目光下,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凉,尤其是站在良修瑶身前那位的眼光真是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呢,时容禁不住有些腿软的往良修瑶身后凑了凑。
听到宋二的疑问,良修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并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身后同样装扮的时容,才算明白被误会了什么,不由哑然失笑。
“还说呢,可不是我想穿成这样的,还不是倒霉的被山匪给劫去了,差点就在那寨子里当了压寨夫人,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跑出来的。”
“还有,他叫时容,也是被那山匪抓去的。”良修瑶把时容从身后拉出来道,“我能顺利逃出来也多亏了他呢,你们不要对他这么不友好哦。”
时容这才十分僵硬地冲着他们扯出了一个不算太过难看的微笑。
站在对面的两人才有几分尴尬地把恨不得把人吃了的眼神收了回去。
宋二轻咳一声,及时抓住了重点:“不如瑶儿带我们去看看这是哪个山头不长眼的东西,看样子是活的太安逸了,需要长点教训了。”
言下之意就是准备踏平了那个·山寨了。
良修瑶了然一笑,“不用着急,大可不必我们去找他们,只需把剩下的人都叫回来,你们手上的火把留两个还亮着就好,等一下他们就会送上门来的。”
果然,半炷香之后,几个人便看到又几点光亮在朝这边靠近,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良修瑶心下一喜,冲后边守着的士兵挥手示意。
后面的士兵看向宋乔,见他轻轻颔首,得了许可才向着来人方向悄悄移了过去,两人一组扯了根绳子,埋伏在刘渊等人的必经之路前面。
待一众人马赶到近前,几人起身将绳子拉起,果不其然,刘渊一众人突然冒出来的人毫无防备,完全来不及勒马,直接落了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这边的官兵抓住机会,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一人一个钳制住了。
押着刘渊跪在了宋乔面前。
刘渊看到眼前的年轻将军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他,竟遭此伏击,待一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良修瑶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刘渊也真不愧是一介山中之主,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知已无反抗之能,直接便服了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对官家小姐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放我一条性命。”
良修瑶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宋二抬手拦住了。
只见宋乔蹲下身,抬手捏住刘渊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冷声道:“如果今天你抓的女子没有逃出来,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是不是她现在早就被迫委身于你了呢?”
刘渊被问得哑口无言,下意识地想避开宋乔咄咄逼人的目光,但显然在宋二的钳制下,他的挣扎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