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感迷乱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室内灯光全部打开,照得整个厅堂一片通亮。一双玉手撑在吧台上,南媚支着脑袋懒懒看过去。
已经有负责人过去和警方交涉,但好像谈得不甚愉快,不一会儿便有几组警察,挨桌检查身份证。
真扫心。
精致侧脸盯着调酒师,她用着娇软嗓音说道:“有烟么?”
调酒师点点头,从吧台的储物柜里抽出两根烟,再把打火机递过去。
拇指一按,一团小火苗冒了起来,南媚手法娴熟地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吐出一口浓雾后才开口:“谢了。”
烟雾氤氲袅绕间,这张未施粉黛的脸蛋却带着别样的风情,惹人心动。
很快,有人检查到南媚这里,可是她并未立即出示身份证,而是笑着说:“aa,可以换位阿sir来检查吗?我看他就不错。”
秀手虚晃着朝某个地方一指,似乎染着几分醉意。
女警朝那边瞥了一眼,站在那儿的男人身材欣长,一件简单的恤衫都被他穿得极富设计感。
她的眉毛顿时拧起,“我劝你最好合作点,别跟我这儿耍小姐脾气。”
“我有心疾,aa说话温柔点,不然犯病了可能会投诉你。”
“你!”瞧南媚一副托腮撩人样,女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正准备发火,陆谌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缓缓走过来。
“怎么回事?”黑眸淡漠瞥过她,似乎眼前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老大,她不肯合作!”女警愤愤说道。
“你去那边,这儿我来。”
女警一点也不想走开,因为她看到南媚的眼里漾着意味深长的笑。
……
南媚靠着吧台,散漫地吐了一口烟圈,“陆sir,好久不见啊。”
物是人非,南媚以为再见一定会声嘶力竭。
可原来七年后的重遇,如此漫不经心。
陆昱琛盯着她淡淡开口:“身份证。”
“当了我三年的保镖,你会不知道我是谁嘛。”她小女儿姿态,透着难掩的诱惑。
墨瞳如潭,没有一点波澜,他再次提醒道:“身份证。”
“好吧。”她碾灭了烟,从包里拿出了身份证,“呐,给你。”
递过去那一瞬间,青葱食指不经意地勾了下他的掌心,带来一阵酥酥麻麻。
陆昱琛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核对身份无误后又交回给她。
南媚。
南家二小姐。
真的是她。
她没接,反而瞧着挂在他胸前的证牌低低缓缓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年那么多的谎言里,你也没丢祖宗的姓。”
陆谌。
陆昱琛。
呵。
“老大,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木子走过来说道。
“警官,没事了吧?可以走了吗?”木子起初没注意,听见这声音才看过去,那张已经褪去青涩沾染了妩媚艳丽的容颜一闯入视线就震在当场。
他惊道:“南媚,你怎么在这儿?”
南媚细细看了木子半晌才认出来,“原来是张警官,好久不见。”
当初她被抓,木子是盘问她的警察之一。
她盈盈一笑,“今天出狱啊。”
木子愣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陆谌,拿捏不住此刻老大的心态,喃喃道:“老大……”
陆谌冷道:“收队。”
等大队人马走后,南媚又坐上了吧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夹子从冰桶里夹了冰块丢到酒杯里。
咚,冰块掉入酒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
街上夏风吹得燥热又闷人,陆谌一坐上车就把空调打开,木子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套上安全带。
“怎么不说话?”陆谌发动了引擎,车子开始平稳地行驶。
木子平时碎碎念都会说上一阵,可他从刚才上车后就没说过话,反倒是奇怪。
木子吞咽了口水,“老大。”
“嗯?”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木子真不知道老大现在的记忆到底失去多少,又记得多少。
他只是记得,那时候,老大已经失去记忆半年了。
那天,老大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都是他在南家当保镖,破获南氏集团以及上庭作证的资料。
老大问他,那份记忆对他重要吗?
当时他是真想欺骗老大,但他怎么也做不到,他知道,若哪天老大想起一定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把他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老大。
老大听完后,很久才问了一句话,那我爱她吗?
我不知道,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她,甚至她坐牢后你也只去探过一次,那次她拒绝探视你便再也没有去。
可我知道每次出任务后,你都会开车到瑾山监狱外面去守一夜,直到你出车祸前,每每如此。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或许你更多是为了愧疚,当然……人证物证具在,你也无需愧疚。
这是他当时的回答。
“问什么?”陆谌掌着方向盘平视前方,顿了两秒恍然明白。
回想起那个在灯光下坐着的女人,虽然没有画精致的妆容,可她衣着清凉,唇角一直似笑非笑,言辞间尽是可以勾人的意味。
他说:“看着不像是我喜欢的类型。”
木子闻言,心情才稍稍放松了,“那老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介绍。”
他喜欢的类型?
陆谌没想过,但……总之不该是那样。
“顾好你自己吧。”
……
深夜,霍琹夜工作完回家,他轻轻地打开南媚的房间门,看到她睡得很甜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直到第二天早饭时间,霍琹夜问她:“昨晚去金爵lub了?”
“派人跟踪我?”南媚喝了半碗黑米粥,拿勺子的手一顿。
“我既然答应让你一个人逛,就不会偷着派人。”他淡淡解释道:“是你不知道,金爵是我开的。”
南媚笑笑,“是不是以后喝酒都不用花钱?”
“少喝点。”
霍琹夜:“那见到陆谌,心情怎么样?”
“挺百感交集的。”但无论有什么情绪,都是淡淡的,似乎连他都勾不起她内心深处最重的感情。
“说什么了?”
“……”南媚没好说,旧情人重遇只有两句身份证。
太l了。
“不想报复?”
“要是想报复,你不是该回到安城就拿他开刀吗?”南媚眸光微凝,一本正经道:“哥,要是当年的我们或许还会恨,可都七年了,我们也该明白,只要爸犯了法,南家始终会被毁,是他还是别人其实没差。”
“一切的罪,都是该受的。”
而这七年,南媚也只当是在为父亲赎罪罢了。
真的……没差吗?
霍琹夜不信。
突然,一阵铃声响了起来,霍琹夜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禾禾二字,直接递给了南媚。
“禾禾的电话。”
南媚心下一喜,忙划过绿色按钮。
“禾禾。”
“南南,抱歉啊,我这边事情太多了,没能回来接你。”
“没事,你能去参加服装展,我很为你开心。”南媚又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到时去机场接你。”
“现在还说不好,因为等服装展完了,我在这边还得继续学习。”禾禾的嗓音夹杂一丝激动,“有个知名设计大师招弟子,我好不容易才拿下一个名额。”
“哦,这样啊。”南媚失落垂下眼,可不过几秒她又抬头,“禾禾,不然我到法国来陪你几天吧?”
一旁的霍琹夜明着在吃饭,暗地却竖着耳朵偷听,听到这句话,心弦紧了紧。
“南南,这个大师很严格的,我们学习都得上交手机,你来了我也陪不到你,你先乖乖在家,我一忙完就会回来见你。”
“好吧,那我的新手机号待会儿发给你。”
“嗯。”
……
上班前,霍琹夜还特意问一句,“今天干嘛?要不要和我去公司走一圈?”
“免了,不好玩,我有地方去。”
“那行,有事打电话给我。”
等他离开,南媚上楼选了件浅黄色的法式裙子,领设计,露出精致的锁骨,两臂袖口缀着蝴蝶结,甜美而清新。
收拾好仪容后,她和管家说了声,“方叔,我今天不在家里吃饭。”
“好的二小姐。”
望着南媚远去的身影,管家微微叹口气,就算二小姐回来,南家始终还是一片冷清,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欢乐。
南媚按照罗姐说的地址来到那条街,但是有些门牌号有所变更,她也不确定是哪一家,便四处打听问问。
“你好,请问你知道罗知琼的家是哪户吗?”
那人一听,皱着眉挥手道:“不清楚。”
接下来,南媚又问了几个人,可他们都是摆头不愿多说,可那神情明明是知道的。
阳光洒在地面上,发出滚滚热气,南媚打着遮阳伞都无济于事,细小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她坐到一棵树下休息,掏出纸巾擦了擦。
这时,有位四十多岁的大姐走了过来,她细声询问:“小姑娘,你找罗知琼?”
“不,我找她的家里人。”
大姐面色染上犹豫,她上下打量南媚的穿着,又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我是她的朋友。”
大姐撇撇嘴,“她能有你这朋友?”
南媚微微一笑,“大姐,你是认识她们家吗?”
“当然认识,只是你到这儿来是干什么?”
南媚轻轻摇头,抿着笑没有吭声。
大姐又说:“这么热的天,那我也不能平白带路,这……”
“如果大姐真知道,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南媚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元钞票给她。
大姐拿着钱兴奋地数了数,“诶,就在那边,我带你去。”
大姐带南媚拐进一条巷子,弯弯绕绕,直到前面出现两个男人,都带着不坏好意的笑容。
南媚抬眸看过去,“大姐,是在这儿?”
“哟,小姑娘,瞧你这一身打扮,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
“所以呢?”南媚神色未变,淡淡反问。
大姐轻蔑一笑,“自然是要你的钱,当然你这脸蛋身材也不错,就让……”她眼神示意那两个男人缓缓靠近。
可在那双粗糙的手要碰上南媚之际,她极为狠厉地横踢过去,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而另一个扑身向前,被她灵巧一躲,继而伸肘撞向他的后背。
力度强劲,身手灵活,看得大姐眼一跳。
南媚一步步逼近,大姐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南媚看到她身后多了一抹修长身影,她才停住脚。
话里含笑,她说:“这鬼地方都能碰到陆sir,巧了不是?”
听到南媚喊男人sir,大姐跌跌撞撞跑到陆谌身边,惊慌地睁大双眼,“警官,是她无故打人,抓她!”
陆谌扫过地上两个哀嚎的男人,冲南媚说道:“需要报警么?”
刚才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大姐一看他的神色便清楚诬告是没戏了,她连连可怜向南媚道歉。
南媚睨她一眼,“带我去罗知琼的家,这事儿算完了。”
大姐面露迟疑。
“不带路的话,那我可报警了。”南媚扳起手指数了数,“抢劫、教唆……陆sir,这能判几年啊?”
大姐不知道南媚说的罪会不会成立,但万一成立了呢,她不敢赌,连忙应声答应。
……
南媚跟着大姐走,陆谌沉眸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这就是罗知琼的家,你们进去吧。”大姐畏畏缩缩地说,之前不是她不想带,只是这罗家自从出了妻杀夫的事情后,一家人都霉到不行,本来还算小有资产的家庭,现在沦落到欠债累累。
二儿子前两年也出车祸死了,现在就剩一个老婆子和二媳妇相依为命,哦还有个跟哑巴似的九岁孩子,叫丧星。
“怎么起这个名字?”
“他出生不久,父亲就被母亲杀了,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胡说八道!”南媚面无表情回应。
“反正我带到了,我走了。”大姐灰溜溜地离开,生怕沾染到这家的晦气。
南媚边敲门边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谌的目光也垂落在门上,没有回答。
南媚盯着他的侧脸疑惑眨眼,总觉得七年后再见他有些奇怪。
是岁月的隔阂么?
她继续敲了两分钟的门,才有人姗姗来迟,是儿媳妇康盈。
见到来的是一对俊男美女,康盈拧眉问道:“找谁?”
“我叫南媚,是罗知琼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