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东扯西聊地浪费了一上午，说的最多的就是谁谁谁家的公子小姐定亲了，谁谁家的小姐要嫁往外地，谁谁家的姨娘和正牌夫人打起来了，明明都不过才十五六岁，嘴碎的比七八十的老太婆还碎！

“诶，裴世子和文小姐什么时候订婚呐？京城里都传了好久，连外面都知道了呢。”甲小姐突然出声，整个屋子里叽叽喳喳的都没了，一双双瞪得极大的眼睛都看向文欢，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也不怪她们八卦，《三十六记》虽然不是官方正品书籍，却是将整个长安城的公子都写了个详细。裴璟高居榜首，描述他的纸张足足有四页，要知道排名第二的定远王也不过才两张，排名靠后的几人更是好几人都凑一张纸上！

“现在爹爹正和定远王处理京西大营的事情，打算等我及笄之后再说。”此话不假，京西大营是世家勋贵和普通百姓之间的桥梁，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加剧两者之间的矛盾，到时候社会动荡就会危及江山社稷根本！而且，文欢及笄后再说定亲之事也是之前和裴璟说好的，现在也不过三个月的光景了。

其他人听到顿时笑成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花，唯有文欢对面的，钟毓秀，一张脸顿时惨白，还要扯出笑来应付众人。

钟贵妃坐在上首十分清楚的看到了众人神态，瞧见自己亲侄女这般魂不守舍，心里也是难受，恨不得把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姐给剥皮抽筋生吞活剥了。但总归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就算再难受也得憋着。

刚刚说话的那位小姐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顿时花容失色，又看了看钟贵妃和钟毓秀的脸色，后者回了她一个牵强的笑。甲小姐此时也不得不调动自己的智慧，拼命挽救嘴笨的自己，奈何她知道的大多是后院秘辛，还和当场许多人有关系，真要说出来得罪的人更多。

不过呢，没等她惶恐多长时间，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端淑郡主，桃粉色缀花宫装，腰间禁步环佩作响，面若桃李，云髻高绾，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自皇后娘娘处来，听闻文小姐在这里，便想来拜上一拜，若有打扰，还望担待。”

“我是卖艺的还是怎么的，都上赶着来瞧一瞧，”文欢将手里的茶杯咚的一声磕在了桌子上，那小檀桌颤了两下，似时表示自己的不满。

“文小姐此言差矣，早在荥阳的时候就听人常常提起巾帼不让须眉的文小姐，特想来见见，所以希望文小姐给我这个机会，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好姐妹。”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爹也在我娘墓前发誓不会续弦，你又算哪门子的兄弟姐妹？”如果端淑郡主和其他人差不多的话，文欢或许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但两人的话越来越有火药味，主事的钟贵妃巴不得有人能落她面子，那也没必要兜着自己脾气。

“我自小爱慕璟哥哥，最大的希望就是将来嫁给他，可惜璟哥哥喜欢你，所以将来说不定我们会一起服侍璟哥哥。”端淑挑眉，眼睛里毫不掩藏的是恶意与挑衅。

这边文欢还没做态度，钟毓秀就慌得把杯子打碎了。“哟，钟小姐这是怎么了，是看到我们俩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得激动了？”

“端淑郡主慎言，莫要污人清白。”

“清白？我在荥阳的时候就知道钟小姐爱慕璟哥哥，璟哥哥读过的书籍刻本都会花高价收藏阅读，他最喜欢的酒最喜欢的衣服花纹，你都有，现在被我挑破了你就羞得不得了了？真是不知道钟小姐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是有什么意思？”端淑的话实在伤人，一瞬间钟毓秀和文欢两人都沉默了。钟毓秀是因为此刻就像有人撕毁她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地任人围观。文欢则是想到她，并不知道裴璟喜欢喝什么酒，衣服纹饰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很多她都不了解。

“王盈月，”钟毓秀腾得一下从凳子上起来，精致的小脸怒意明显。

“钟毓秀，劝你安生点吧，正主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平白无故生什么气？”

“我，”钟毓秀此刻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她在众人面前都是端庄典雅的形象，如今被王盈月气得眼前发黑，偏头看向云淡风轻的文欢，更是气得想要咬碎贝齿。

“端淑，不得无礼。”瞧见自己的侄女被欺负，钟贵妃此时才不得不出口，如果没必要的话，她真不想得罪王家。王家在荥阳家大业大，如果行儿跟王家搭上关系，那就是更上一层楼了。但是，钟贵妃看了一眼钟毓秀通红的眼角，还是心疼了。灵儿从小就是养在她身边的，就相当于她自己的女儿了。要委屈灵儿，她还真的做不到。

端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随后直直地看向文欢，似乎是要戳出两个洞，“我都这么说了，你连生气都没生气，你究竟是太过自信璟哥哥爱你呢，还是，”端淑一步步将走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是根本就没那么喜欢璟哥哥?”

“如果是后者，你倒不如趁早和璟哥哥说清楚，免得你再耽误他大好年华，如果是前者，那你也真是自信过了头。”

“我是前者还是后者，关你屁事。不过，端淑郡主的手可真长，还能从荥阳遮到长安，当真是小瞧了了郡主之位。早知道当时陛下要封赏我的时候就应该接受，免得现在因为地位和郡主相争。”当年文韬和北夏相战，文家军在朱雀卫和青龙卫的猛攻下死守凉州和平州，硬生生拖到援军到来，守住了长安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大军回京，照例要封赏。但文韬已经官居一品大将，再封赏就已经是封异姓王了。朝中不可能再多一位异姓王，是以乾元帝打算封赏文欢为公主，一方面是表明皇恩浩荡，另一方面就是，文欢和荣安年岁差不多，如果需要和亲北夏或者蓝诏，那文欢就可以代替荣安出嫁。可惜如意算盘落空，文欢亲口拒绝了封赏，并表明，“为国战死，为民请命，何求封赏？”

“你，”端淑气急败坏，文欢固然没有公主封号，却和公主无异，单单看钟贵妃对文欢敢怒不敢言来看，就能知道文欢地位到底有多重要。“文小姐如此粗鄙无礼，如何配得上璟哥哥？”

“我就算粗鄙无礼，却也是可以算得上大智若愚，但某人就是绣花枕头一无是处。”

“你，”

“够了，本宫这里岂容你们放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们俩拉下去，快啊。”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钟贵妃也顾不得多少人在场，立刻喊人将她们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