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段日子,动不动就要昏迷一下呢。
这又是怎么了,她是在哪儿?又在做梦?
周遭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也很安静,司蔻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梦里的自己还身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腿软的像是被人下了药,幸好还能挣扎着站起来,四处摸索了一会儿,无果。
也就只能认命的盘腿坐在地上。
啊,想起来了。
这是她……另一种人生的开端。
司蔻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会梦到这个时候。
她数着时间,以上帝角度看着梦境中焦虑不安的自己,还觉得有些新奇。
满级大佬对新手村小白的凝视.jpg。
正前方传来一阵响动。
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逆光而来,身姿清瘦,嘴角噙着浅笑,隔着反光的镜片看不清神色,只记得这人当真如……天神一般。
“抱歉,吓到你了。”
“这是哪里?”
长时间缺水,司蔻的嗓子有些枯哑,男人蹲下来,拿出水杯递给她,却并不回答。
“是老板训练雇佣兵的地方吧。”
司蔻语气淡淡,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这倒是让男人有些意外,随即轻笑出声。
“老板的眼光果然不错,”男人扶她起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宛若海妖的低喃,司蔻也有一种自己将要步入深渊的紧迫感。
“看来你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男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意大了几分:“别紧张,放松一些。”
“药是你下的?”司蔻想了想,拧眉道:“那杯咖啡?”
“聪明。”
男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过你现在可报不了仇,所以……好好训练吧,等你出来就不一定了。”
“可我是个医生啊?还是研究型的那种,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差人手吧?”
司蔻赖住不想走,男人叹了口气:“据说是有个任务只有你合适,况且……老板的势力比你想的,大的多。”
“你要是不强一点儿,以后可是会被丢下的。”
直觉让她不想去问被丢下的后果。
“或者你可以想开一些,感到庆幸,这是老板重用你的意思。”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司蔻挑眉:“这么说,你也经历过这一遭?”
“自然。”
见他伸手推了下镜架,看上去还是那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司蔻恶趣味的开始脑补这人手抱机关枪的样子……靠,有点帅。
长的好看果然干什么都养眼。
走廊的尽头,直接停着一架直升机。驾驶室里的人雇佣兵打扮,司蔻才又生出一股紧张感。
还没等她停下脚步,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伸手抵住她的脊骨。
“你逃不掉的,认命吧,司蔻。”
……
“怎么回事?”
裴玄三两步上前,看着昏倒在轮椅上的司蔻,扬了扬手又无力的垂下。
长亭早在主子脸色不对的时候就出现了,此时跟叶眠站在一起,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这些人中,医术最好的素衣已经去了,那……
“上次是你跟着她半夜去的宫里?之后又去了谁那儿?”
裴玄面色如铁,声音却是微微颤抖。上次司蔻受伤修养半月的事,他是知道的。
“楚流云。”长亭抬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转身运功飞出院子。
一盏茶凉。
楚流云竟然比长亭先到。
不过这时候谁也没心思惊叹这人的武功。
“让开。”
男人上来就先给司蔻喂了一颗药香浓烈的黑色药丸。松了口气,随后才开始不紧不慢的把脉。
她的情况很不好。
“雀啄之脉。”
雀啄脉,脉来急速,节律不齐,止而复发,通常脾气已绝。
楚流云肉眼可见的,呼吸沉了几分。视线在她周身绕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司蔻嫣红的双唇上。
指尖轻轻按了按。
僵硬的像块冷铁。
“乱心蛊。”
话落,裴玄额角狂跳,眼前有些发黑。只得晃了晃脑袋,强撑着站稳。
“怎么解?”
楚流云微微侧过头去,不去看司蔻,也错开裴玄的视线。
“无解,只能压制。”
乱心蛊,天下奇蛊之一。形如雪片,味如糖霜。
没有母蛊,中蛊之人一生都会被心魔牵制,极度容易失控,从此喜怒无常,伤人伤己。传说是很久以前的一位女性蛊师,走火入魔之际炼制出来的,以她的精血滋养而成,故只对女子有效。
特别是像司蔻这种,惯会压抑自己的人,那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一点就炸。
按理说早该失传才是………
不过这法子厉害啊,长期以来,岂不等于让人自取灭亡?
“暂时没有危险,先抱她去榻上好生躺着。”
想是这么想,楚流云还是先交代好,才带着叶眠去摘星楼找药。
裴玄弯腰把司蔻抱回卧房,就坐在她榻边守着。
“以后什么要求,二哥都答应,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扛着了。”
“小破楼我会看着,等你醒了,可要记得把牌子给我。”
终究是没人回答他。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哪怕……稍微露出一点疲态来,他都会答应去帮她。
偏见什么的,真是可笑。
裴玄侧头,看着窗外的那轮皓月,提起一只胳膊,做出举着酒杯的形状,扬了扬。
“敬,江湖。”
……
司蔻这次倒是没昏迷多久。
第三天早上醒的。
裴玄正站在她卧房外跟叶息商量事情,她闭着眼仔细听了听,是关于摘星楼的生意。
有点意思。
死面瘫终于不傲娇了?
屋外两人也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
连忙撂下事儿进来。
“身子怎么样?”
裴玄开口,语气里都多了几分平常没有的急迫。
“感觉不错。”
“那就好。”
叶息也凑过来,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司蔻觉得怪别扭的。
“这是在围观猴子呢?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司蔻挑眉,对着裴玄笑道:“二哥拉我一把。”
“好生躺——”
“醒了就出去逛逛,一天天躺着干嘛,又不是要死了。”楚流云大大咧咧的挤开裴玄,又挑衅似的瞥了他一眼,伸手隔着被子揽住司蔻,看架势还想抱她到轮椅上。
裴玄黑着脸,上前钳住他的手腕,呵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
楚流云动作一滞,想反驳一句吧,又确实是自己理亏,于是对裴玄的仇恨值再次上升了一些。
“破规矩多。”
男人乖乖的退开,毫无存在感,一直缩在角落的玉珠才忙不迭的过来扶她。
叶息无奈的朝司蔻耸耸肩,她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裴玄虽然一肚子坏水,可骨子里还是保守的文人,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那个被灭的本家也是这种“自恃清高”的脾性,首富楚流云最是看不惯。
两人相看生厌,实属正常。
“说说外面的情况?”
二哥体谅她刚醒,就照常跟叶息一起看账本,倒是便宜了楚流云,可以清闲的逛花园。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齐云朗娶了阿娜仁做平妻,静安公主要远嫁北狄。”
“我这几天就和太子他们,跟着大雍官员游山玩水,也不知道趁机布下了多少暗哨。”
“现在外面闹的厉害,二皇子妃刚怀上孩子,丈夫就领了个美娇娘回来,差点没哭死。”
楚流云营摇摇头,每个毛孔都在表达抗拒:“夫妻生活真可怕。”
明明是你们男人三心二意。
司蔻斜眼瞪着他,放弃了跟一个实打实的封建男人,商讨这种超纲的问题。
“我中的这是什么毒?”
楚流云挑眉:“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个。”
“废话,快说。”
男人静静的看了她好久,直到她眉目间的不耐越来越浓,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乱心蛊?”
司蔻一愣,她的确知道。做了这么多年大夫,似乎是在哪一本药草典籍中看到过。
不过,医学和心理学界也有前辈提出,情绪的体验或情绪的意识只是一团混乱的肌肉感觉和内脏感觉。
所以她并不怎么当回事,这个蛊的机理,大概就是含有的某种物质能让人激素分泌紊乱什么的,最终导致情绪失控。
没想到……有天会让她亲身体验一下。
“知道,我还知道是怎么中招的。”
司蔻眉眼弯弯,楚流云抄起腰间折扇就往她头上拍去。
“傻了吧唧的,怎么中个蛊还很得意?”
司蔻也不反驳,只是漫不经心的伸指,缓缓挑开扇子。楚流云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不是吧……齐瑜干的?”
“也不算,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她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却不想以自己这个破身子,没丢命就该是天大的幸事了。
楚流云越想越气。
“你看上个男人就变成傻子了?为了爱不顾一切是吧?”
司蔻一愣:“你在说什么疯话?”
“疯话?”楚流云两只手撑在她的轮椅上,表情恶狠狠的。
“加上从皇宫里出来的那一次,你欠我两颗还魂丹了,说吧,怎么赔?”
“我死了,就把摘星楼给你。”
司蔻淡淡道,一只手却猛地按下机关,轮椅后撤,男人差点摔在地上。
“……真是怕了你了。”
“我说真的。”
司蔻歪头笑道:“你跟我那些属下都挺熟的,以你的本事,我也放心。”
楚流云却是不买账,冷哼一声:“你就这么急着交代后事?”
却见她无辜的耸肩,轮椅又往前挪了挪:“我这身子什么个情况,裴玄叶息那种外行不懂,咱俩还不清楚?”
楚流云上辈子无聊也学过医术,前些年过苦日子的时候也靠这救命过。
“指不定什么时候不慎中招,就得归西了,百八十颗还魂丹都救不回来。”
“那你可真惨。”
楚流云说着欠揍的话,表情却是像被人揍了似的。
司蔻推着轮椅绕过他,继续逛着花园,男人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听见她依旧冷淡的语气。
“晚上我会把齐瑜叫过来,爱还是要爱,仗却不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