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世子遇刺的消息,天一亮就传满整个皇城,若说其中没有某些人某些势力的推动,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再次于金銮殿内大发雷霆。
“齐云庭今日上朝的时候,双目赤红,大家都挺为这两表兄弟的感情动容。”
陆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司蔻坐在旁边摆弄着瓷杯,也不往里面舔茶,她可是赌的裴玄赢,输了是没有茶水奖励的。
“齐瑜出事,自然得有人顶上来……”
“你猜皇上把这差事给了谁?”
“不想猜。”
司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矫情什么,快说。”
“……”
陆安执棋的手指顿了顿,摇头笑道:“出了这事儿,齐云庭一个人未免太过危险,温如许自告奋勇愿意代替齐瑜的位置。”
“皇上不放心,又派了司清霈协助调查。”
“司清霈?”
司蔻挑眉,神色染上几分不悦。
“要是能破案,飞龙卫统领一职可就稳了。”
“不错。”
陆安点头:“安平侯府这几天可是高兴着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嫌命长想淌这浑水,就别后悔。”
司蔻话落,轻笑出声道:“小六安,你输了。”
“嗯?”
陆安低头一看棋盘,裴玄的黑子杀气尽显,他再无退路。
“小心些,你近日有些浮躁了。”
裴玄淡淡道,他的眸子幽邃,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每次司蔻跟他聊上两句,都会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陆安也有这种感觉。
“……”
他轻轻叹了口气:“被你发现了,是关于盈盈的。”
司蔻给裴玄倒茶的手一顿,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很简单,少女怀春。
那日从城西比武场离开,小姑娘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几次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在大雍,陆盈盈早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只是陆家地位特殊,丞相又舍不得这个乖女儿,就一直没定亲事。
若是喜欢上了哪家身世清白的权贵公子倒好,这萧逸枫……
且不说他在朝中无权无势,单论这商贾之子的身份,怕是作为百年世家家主的陆丞相,也不会同意吧。
如果两人真心相爱,陆家人都宠这个姑娘,未必不会同意。可……萧逸枫是有白月光的人啊,第一次在桃花苑遇见的时候,这死男人还粘着司清澜来着。
头疼。
“你和萧逸枫很熟?”
陆安认识萧闻声,毕竟他也算桃花苑的常客,但萧大财主的儿子,他可是没半点交集。
“有合作,挺年轻气盛一少年郎,不过……他似乎对陆盈盈没那意思。”
甚至还有自己的心上人。
眼见着陆安已经变了脸色,后一句司蔻没再开口,当哥哥的也不容易,什么都要操心一下。
“我家盈盈不需要他欣赏。”
语气冷冷的,司蔻难得见这人不讲道理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新奇。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盈盈性子倔,若真是看上了,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可她同时又是极为懂事的姑娘,要是陆丞相开口劝阻,八成会忍痛断了念头,今后再嫁为他人妇……她又真的能就此放下吗?
放下跟放弃,可是两个概念。
“不知道。”
陆安单手举着茶杯,到平行双眼的高度,笑容里带了几分无奈酸楚:“若是寻常人家,我必定会鼓励盈盈勇敢一些。”
“如此便不会步姑姑的后尘。”
“可惜……盈盈身为陆家女儿,皇后的亲侄女,哪怕是不嫁给皇子,今后的夫婿也必然是家世显赫之人。”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父亲,我怕他……”
“怕他心里早就有了最佳女婿的人选。”
司蔻替他说道,看着陆安表情一寸寸发白,她心里也不好受。
陆丞相自然是疼爱这个女儿,可这种父爱也包括亲自为她挑选一个他认为万分适合的丈夫。
想到这里,司蔻渐渐皱起眉来,缓道:“……丞相,该不会已经……”
陆安颓丧的双手撑着额头,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对,他已经在考虑这事儿了。”
“五个皇子之间争斗越发明显,今日朝堂上,镇国公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是很不满意温如许主动揽下罗唯的案子。”
“那在皇上眼中,就像是温家投靠了三皇子似的。”
“所以才会冷着脸让司清霈横叉一脚,明为保护实则监视。”
陆安晃了晃脑袋,指尖无意识的敲着棋子:“二皇子看起来像个莽夫的,却能完美的避开这差事,若说没有某些官员的配合,也不可能做到。”
“四皇子一直没动静,存在感低的惊人,可谁又能知道,他到底城府几何呢。”
“阿蔻,我觉得皇城烟雨酝酿的差不多了。”
司蔻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只要太子还能稳住,你陆家就是安全的。”
“同样的,太子要是出事,陆家第一个遭殃。”
“君臣君臣,我们始终是臣。”
陆安苦笑一声:“父亲不会让盈盈成为权利的牺牲品,所以……他看中的女婿……”
裴玄接触到对面男人投来的目光,神色有刹那的不自然。
“陆裴两家是世交,倒也说的过去。”
面瘫脸淡然自若的说着,像是没有自己的感情一般。
司蔻不太能想象这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用现代话来说,毫无CP感,还不如跟萧逸枫的“欢喜冤家”款来的令人心动。
“这婚事不可能!”
陆安曲起手指,在棋盘上烦燥的敲了敲:“我可不想盈盈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她会遇到那个真命天子的。”
司蔻试着安慰他,小心翼翼的回了句。裴玄还是那副冷表情,却不痛不痒的点了个头。
她突然很好奇,世间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入这个二表哥的眼。
……
齐王府。
“多谢公子。”
齐老王爷对着容栖就要鞠躬,后者连忙扶起他。
“这可使不得,晚辈不过偶然路过,带世子回府也实属顺手,怎能受此大礼?”
“先生高义,今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齐王府定不会薄待一个恩人。”
齐老王爷沉声道,老人家两鬓斑白,精神气看起来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而唯一的孙子遭此劫难,看上去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容栖想,司蔻你没有心呐,下手这么不留情面。
“老王爷客气。”
“唔……”
榻上的齐瑜动了动,眸子缓缓睁开。
老人连忙上前,连大夫老田都被挤到一边。
“阿瑜,感觉如何?”
齐瑜眼珠子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胸前绷带又渗出血来,疼得他呲牙咧嘴。
“还、还行。”
他感觉受伤皮肉处湿漉漉的,自然是看不见,说出这话反倒让自己爷爷满是心疼。
老田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挥开齐老王爷重新给他包扎。
就在这一来一往的档口,齐瑜眼尖的发现了容栖。
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司蔻府上的???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是司蔻让他来探望自己的?
那自己该怎么办?上次偶然见到他还误会两人来着,这……好尴尬啊。
“既然世子已醒,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齐老王爷一愣,道:“不如用过午膳?”
“多谢老王爷美意,”容栖弯腰一拜:“在下的如今小住宣平侯府,若有机会,再叙也不迟。”
“宣平侯府?”
齐老王爷反应了一瞬,顿时警铃大作,这男子如此优秀,若是蔻丫头动了心,那岂不是没他孙子什么事儿了?
“在下与府上裴公子乃是故交好友,此番也是多亏他兄妹二人接纳。”
“这样啊……”
齐老王爷在给小辈说媒上,从来都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要挽留的话憋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只能看着那白衣公子翩然离去。
“还看呢,”老田揶揄笑道:“你宝贝孙子这次算是大意了,等他伤好了,该教训的还得教训。”
“哼。”
齐老王爷没做反驳,看着自己醒来不久又昏过去的孙子,心疼之余,默默怀疑是不是老田存着私心下手太重,把这孩子疼昏的。
不然那额头上的冷汗哪儿来的。
……
容栖在齐王府门口,碰见了他不太想遇到的人。
“栖儿?”
玄清子身后跟着司清澜,女子睁着一双灵动大眼,好奇的打量他。
“师叔。”
“你为何会在这里?”
容栖的表情刹那冷了几分:“师叔,乱心蛊被盗一事,你可知情?”
“乱心蛊被盗?”
玄清子一愣,垂着眸子满是疑惑。良久无辜抬头:“乱心蛊有那么多弟子守着,为何会被盗?”
“……”
容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看出什么心虚之类的神色来。
难道真是自己多想?
不过看司蔻的反应,明显这事儿就是玄清子干的啊。
“这位是?”
司清澜在关键时刻开口,容栖侧头看去,他知道这人是司蔻的姐姐,秉承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这人不简单。
也许是司蔻整日碎碎念的吐槽起作用了,也许是他灵魂本身的排斥,容栖并不对这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有半分好感。
“在下容栖,天机谷凌虚道人首徒。”
“凌虚道人……”
“不得无礼。”
玄清子不咸不淡的呵斥道,司清澜面露歉意的笑了笑,容栖淡淡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凌虚也是你师叔,”玄清子看向容栖,笑道:“清澜就是谷主的关门弟子。”
“……凤星?”
容栖一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很不想臣服于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