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西3区某条人迹罕至的长街上。
一个带着软帽,看不清长相的女仆一个人孤身从教堂方向往居住区走去。
带跟的布靴与青石的路面接触,发出“哒哒”的声音。
此刻已经是晚上12点,长街上寂寥无人,独行的女仆异常显眼。
这时,一个醉汉从街角处拐了过来,摇摇晃晃地向长街的另一边走,显然喝了不少酒。
而随即,他就注意到了那位独行的女仆。
红色短发,身材很是高挑,屁股不大,但胸......胸部很丰满啊!
也许是酒壮人胆,他的心里有些小小的骚动,想着平时在家里指着鼻子骂自己窝囊的黄脸婆,醉汉就觉得这个小女仆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么的乖巧温顺。
于是他装作没有看见对方,但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就抓向了女仆的胸部!
而小女仆似乎还在想着其他事情,有些走神,竟然被醉汉一击得手。
醉汉体会着手心的触感,觉得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柔软,心里还想着有点中看不中摸,边抬头准备欣赏对方恼怒娇羞的样子,却意外瞥见了一双灰色的,极度压抑的眼睛。
等把视线扩张为整个面部,醉汉就觉得,这女仆身材不错,但是颜值...很难描述。
在远处提着自制燧发手枪给波洛压阵的苏栗,就看到情绪不高的女仆波洛一把捏住了旁边醉汉的脖子,然后就是一记凶狠的撩阴腿。
感觉到某些事物的破碎,苏栗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只能转移心思想着波洛进入角色的速度还不错,女士必备技能被他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长街因为醉汉杀猪一般的惨叫而不再僻静,波洛一把扯下头上的软帽,面无表情地往苏栗这走来。
“都晃悠两个小时了,没作用。”波洛说。
苏栗知道因为女装的缘故,波洛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好,但还是说道:“这种事肯定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旷日持久的努力之下,咱们肯定能引出他!”
“旷—日—持—久?”波洛加重了这个来自川内的俗语。
苏栗刚想点头,但某种危机感让他临时改变了到嘴边的话:“大不了咱俩轮班来,明天我扮女仆好了。”
波洛这才舒缓了神情,但看了看苏栗那瘦弱的胳膊,撇嘴道:“还是算了吧,如果真有袭击者,我离得太远根本保护不了你,而且我这个人也不太喜欢参加葬礼。”
苏栗赶快笑嘻嘻地说道:“那今晚就先这样吧,明天我再去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实在不行,咱们明晚再找一条街试试。”
波洛叹气:“只有如此了。”
月光下,因为没有了有轨机车,万事屋二人组只能沿着大路徒步回去。所幸街边的煤油灯一般要烧到午夜2点左右才会熄灭,因此两人也不至于摸黑上路。而今天没有走得太远,是在西3和西4的交界处,走路回家也用不了太久。
波洛的“胸”已经瘪了下去,两个人各拿着一个面包啃着,而吉安娜的紧身文胸,则被波洛放进披肩打了个结,做成一个简易背包背着。
“我看吉安娜那小妞应该是喜欢你。”苏栗突然说。
波洛当即就被面包卡住了嗓子,好半天才咳了出来。
他一手拄着膝盖,一手给苏栗做了一个住嘴的手势:“别瞎说啊,最近我嗓子可不大好。”
“什么瞎说,你看她连自己的胸衣都借给你了。”苏栗举证。
波洛赶快狡辩:“前天她还给了我一巴掌呢。”
“这只证明一个道理。”情感学家苏栗上线。
“什么道理?”
“老娘不给你的,你不能要!”
波洛:“......”
反正跟苏栗这种极度相信自己推理的家伙也解释不清楚,波洛索性闭嘴,及时终结了这个话题。至于波洛的内心,对隔壁艾达阿姨的女儿是没什么想法的。虽然做了多年的邻居,也算是看着吉安娜一点点从跟在他们身后要糖吃的小女孩,逐渐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他和苏栗应该一样,更多的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妹妹看待。
继续上路。
又过了一会儿,苏栗突然又说道:
“你还在想大姐头吗?”
“什么大姐头。”波洛目视前方昏暗的街灯,“人家名字叫菲莉西亚好不好。”
“她明明就比咱们俩大,叫大姐头怎么了。”苏栗坚持。
他们所说的大姐头,或者菲莉西亚,就是万事屋真正的主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已经离开风城多年,留下的万事屋由波洛苏栗二人经营至今。
而万事屋总能接到一些又危险又没有什么油水的委托,就是从菲莉西亚那时候留下的传统。
一时无话。
又走了一段路,波洛才重新开口:“你说菲莉西亚为什么就非得离开风城呢?咱们三个一直经营这个万事屋不也挺好。”
想起那个神奇的女人,苏栗看了看天空中朦胧不清的月亮,有一只飞鸟正巧经过,他叹气道:“她就是一只鸟,风城这么小的天空,根本不够她飞的。”
然后他看向身旁不知想些什么的好友,心道,你也是。
两个多小时后,万事屋二人组终于踏上了杂货街的石板路。
按理说并不需要这么久,但苏栗因为体力不支,强行拉着波洛休息了好几次——如果是波洛一个人,跑步回来都用不上一个小时。
而等二人看清街上的景象,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平常早该夜深人静的杂货街,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凡是和波洛他们一样居住在店里的居民们,都提着煤油灯站在街上,围住了一处店面。
万事屋!
波洛和苏栗赶紧跑过去,拨开人群,发现被众人围住的并不是万事屋本身,而是服装店的老板娘艾达。
平时总是笑呵呵,对波洛和苏栗很是照顾的中年女人,此时正瘫坐在万事屋门口低声哭泣,一边叫着吉安娜的名字,一边狠狠地锤着自己的大腿。
而她身边则是一个非常眼熟的手提箱。
就是克莱恩拿过来,留在万事屋这里作为关键线索,承装着他女儿断手的那只手提箱!
但苏栗看了看万事屋大门上那完好的门锁,觉得事情开始不再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了。
人群中茶会厅的女孩们抱着老板娘艾达的肩膀,轻声安慰着,杂货铺的普朗克大叔以及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波洛走上前去,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了?”而苏栗则尾随其后。
听到波洛的声音,原本还瘫坐在地的老板娘瞬间就抬起头,看到回归的二人组,尤其首当其冲的波洛,她一把推开身边茶会厅的女孩们,凶猛地扑过来,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了波洛的脖子。
“把吉安娜还给我!都是因为你们说要帮忙,吉安娜才会留到这么晚不回家!才会被人抓走!把吉安娜还给我!”平时温柔和善的艾达阿姨,此时却五官扭曲,青筋暴露,仿佛着了魔。
她尖叫着:“你这个该死的野种!是你害的吉安娜!”
因为对方用力极大,波洛一时间无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将其推开,于是就任凭她掐着,没有任何动作。
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野种这个词汇,对于从小就是孤儿的他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苏栗则先是询问周围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被告知吉安娜直到很晚都没回家,艾达过来寻找,却只发现万事屋门口的手提箱。
确认并不是万事屋里面的那只,苏栗沉住气,走到手提箱旁,打开。
里面的事物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
并不是他想象中吉安娜的断手,而是一张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这个女孩我带走了,请放弃你们那无谓的调查。
如此明确的语气,以及那句“无谓的调查”让苏栗瞬间就明白了,是那个绑架少女的凶手干的。
他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事情似乎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至少今天没有下雨,吉安娜目前很有可能还是安全的。
苏栗拿着纸条站起来,走到还掐着波洛脖子的老板娘艾达身边。周围的人还在好言相劝先松开波洛,但此刻的艾达阿姨,却仿佛中了什么诅咒一般根本听不进去。眼瞅着波洛的脸色都已涨红,却又不敢真推开吉安娜的母亲。而苏栗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毕竟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深有感触。
用力按住老板娘的肩膀,苏栗说道:“艾达阿姨,先别着急,告诉我们一切你所知道的情况,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掐死波洛,而是赶快找到吉安娜!”
但艾达置若未闻。
眼看着波洛都快被掐断气,给自己发出求助的眼神。苏栗没有办法,只能深吸一口气,扬起右手。
“对不起了艾达阿姨。”他朝着艾达,却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然后狠狠地挥了下去。
啪!
被一耳光扇翻在地的艾达愣住了,而周围熟悉苏栗的人们也大吃一惊。
他就这么打下去了?
苏栗则是看着他们,心想着你们之后可得给我作证,我这都是迫不得已。然后揉着略有些红肿的右手,对还倒在地上已经稍微清醒的艾达阿姨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吉安娜,之后不论你怎么责怪我们都行。”
他回头看了看还在捂着脖子大喘气的波洛:“就算叫我们一辈子野种也可以。”
众人终于坐到了万事屋的工作台边,昏黄的煤油灯亮起。
艾达阿姨此时还在啜泣,苏栗留了几个见多识广的男人,其余诸如茶会厅的女孩们,都被他遣散回家了。
询问之下,艾达阿姨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今天下午,苏栗找过吉安娜求她帮忙之后,吉安娜就和艾达打过招呼,说要帮波洛办点事情,会在店里多呆一会儿。可等艾达阿姨做好晚饭,眼看着时间都到了11点,吉安娜还没有回来,担心之下,她回女装店这边寻找,并在万事屋门口发现了手提箱,以及其中的字条。
“如果不把吉安娜带回来,我和她那死去的老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她说着,但眼神中似乎已经不抱有希望。
外城区这边绑架的新闻屡见不鲜,但很少听到最终获救的报道,要知道,这片区域从来不缺那种活一天都算多的亡命之徒。
但万事屋二人组还没有放弃。
“应该是在和我们分开的9点到11点之间。”苏栗摸着下巴道,“但他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调查他,并跟踪过来的呢?”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程,除了那些同样有女孩失踪的家庭,自己并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更不会被外人得知他行动的原因。
他将目光投向了波洛。
波洛此时也在沉思,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被对方发现,并被跟踪的?如此想来,他很有可能见过凶手!
是舍伍德大街上的路人?是十字路口蔬菜店的顾客?是那几个头型怪异的飙车党说了假话?还是紫罗兰花园里的侍者?
所以,两人的蒸汽机车反应炉被扎,原来是一种明显的警告?只不过他们错以为是侍者下的手。
但波洛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被他和苏栗忽略掉了。
他用手指点着眉心,看向桌子上那两个只是花纹略有不同的手提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