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走后,波洛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如果小黑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这个“爱德华”,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原本的爱德华的家中,并以他的身份继续活着?
苏栗说过,他曾在“爱德华”的工作台上,找到一张可疑的信纸,上面写着如果想要重新获得制作皮具的能力,那就要献祭9个少女的鲜血。两人事后也分析过,这种随处乱丢信纸的行为,对吉安娜叙述的爱德华的性格并不相符,虽然他确实是个变态,但也应该是一个生活规律,温文尔雅的变态。
所以二人推断,虽然最开始就认为绑架少女的凶手应该是信奉着某个邪教,但爱德华的表现过于随意,说是刻意也不为过,因此他们更倾向于“爱德华”是某个组织甚至风城政府的实验,这从小黑说看到其被火枪手卫队押送进城可以得到佐证——火枪手卫队可是只听命于风城的统治者,楚氏家族的。
但相比于“爱德华”的身份和行为,他的寄生种右臂显然更值得在意。
当时波洛初见这只“右手”时的震惊,现在还历历在目,要知道,这只右手的存在,简直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常识:人就是人,寄生种就是寄生种,这是两种完全对立的存在。
可那个“爱德华”,他究竟是人,还是寄生种?波洛一时竟难以分清。
关于寄生种的由来,从几百年前就有所讨论,各种流派众说纷纭。其中两种说法更被大众所接受。
第一种说法是寄生论。
因为要抵御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更强大的掠食者的捕杀,这片大陆的原生种们会在幼崽很小的时候,就将其肢体撕扯下来,并用某些特殊的方法将机械肢体与其固定。随着幼崽的不断成长,它们会与机械肢体会产生一种奇妙的融合,这让它们可以通过肉体驱动那些肢体,最后就成了人们眼中所见的寄生种。
这种论调的主要凭据,是随着人们对这片大陆的探索范围不断增大,经常会在无尽的黄沙中发现形如寄生种的机械肢体部分,却没有发现死去寄生种的骨骼。这让一些学者认为,寄生种和寄生种的机械肢体是两种并不具备相关性的事物,只是因为它们经常一起出现,所以在人们的认知中将其合二为一。
但由于并没有人曾目睹过正在适应机械躯体的寄生种幼崽的存在,所以这种说法并没有盖棺定论。
第二章说法是神造论。
这来源于几百年的某位探险家猎人,在无尽荒漠中某处的地底,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遗迹。随着后来几大城邦的联手挖掘,发现这座遗迹之恢弘,显然并不是当时人们生产力所能够造就的。于是有部分人认为,这是这片大陆曾经有神明存在的证据,并以此创立了宗教,他们宣扬这个世界都是由最初的造物主,安娜女神创造的,而现在的人类则是女神的弃民,只要心存善良和感恩,终有一天女神会回归,并将这片贫瘠的土地重新变得富饶。
因为他们的教义,对这个世界来说是积极的,所以是现在唯一被各大城邦承认的宗教,而之前克莱恩女儿上的晚学,就是造物主教廷为了风城外区这些无法受到教育的女孩创设的。
而同时,造物主教廷也宣扬寄生种就是神明创造出来并留给人类的考验,证据则是当时在以及中发掘出来的许多极其巨大的寄生种的尸体,以及这片大陆曾经随处可见,最终拯救了人类命运的蒸汽石。
两种理论在世界上共同存在了数百年,几乎和人类已知的历史一样长久。但随着蒸汽石的减产,以及各种以水和煤炭为原料的蒸汽技术的发展,让人们越来越倾向于第一种说法,因为他们发现,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现象都是可以解释的,只有神,无法解释。
但不论哪种说法,都未曾提及过,人类可以与寄生种的肢体完成共生。
不是没有疯狂的学者曾尝试过,将人和寄生种的躯体缝合以制造人类的寄生种,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无数的失败,无数的实验体死去,直到最后那名学者断言,人类无法寄生。然后在法庭上被某个实验体的亲属枪杀。
所以爱德华的存在,就仿佛这个世界的某种悖论。
他确确实实,是人类的寄生种。
至于这些常识在心里的崩塌与重建,已经是万事屋这十几天里的日常,但真相究竟是什么,显然不是波洛和苏栗知道的事情。
听闻小黑说,最后爱德华被火枪卫队押送进了风城内部,一直担心会被打击报复的波洛松了一口气,但心理同时也有了一层更重的阴霾。
就算苏栗已经提前让吉安娜把自己和波洛从整件事情里摘除,但不论如何,爱德华是知道他们的存在的!
而现在爱德华进了城里,他是否会透漏万事屋二人组的存在,现在还不得而知。城里那些大人物,或者是爱德华背后的组织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也不是西区两个普通少年能够左右的事情。
所幸,就连亲眼见过爱德华的吉安娜到现在都相安无事,苏栗之前所说可能的危险也没有到来,这让波洛略微安心。
想到这里,波洛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年之内,一定要成为猎人。因为只有尽早地成为一名真正的猎人,才是规避这些风险的唯一方法。
首先,猎人是有协会的,这是一个保护猎人自我权益以及发布任务、评定等级的组织。虽然波洛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还是知道,风城的猎人协会就坐落在上城区公主大道的1号。当你拿到猎人执照的那一刻,你就被视为脱离了原本的户籍关系而加入了猎人协会,后者则会对其进行诸多方面的保护和提供帮助,诸如提供专业的律师、后勤保障、以及可以用更廉价的价格从协会处换取成品蒸汽武器,设计图,战略装备等等等等......
猎人协会和各大城邦的政府并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有时候各大城邦也会通过猎人协会发布一些围剿寄生种之类的任务,后者也会在城邦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当然,各大城邦同样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猎人,像风城的S级猎人,代号玫瑰,就是独属于风城自己的猎人,这也是她在风城人民心中地位格外高的原因。总体来说,猎人协会和城邦,算是互利共生的关系,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过冲突的传闻。而不论哪个组织,甚至是城邦政府,向对猎人协会的猎人出手,恐怕都会有所顾虑。
转眼已是下午。
温度渐渐回落,沙漠气候凉爽的傍晚即将来临,杂货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波洛还守在万事屋的柜台后,这一下午,他想象中的委托并没有到来。
可能是吃了太多菠萝的缘故,波洛中午没吃午饭,但到了这个时候,肚子里的水果早已消化完,饥饿感开始不断浮现。
然而他的伤又没好,手脚不便,只能眼望着苏栗赶快回来做饭。
但直到模糊的太阳彻底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杂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出去抓猫的苏栗还是不见身影。
就在波洛想着是不是他被从城中逃出来的爱德华弄死了,苏栗一瘸一拐的身影才出现在杂货街的入口。
终于等到苏栗走近,看着他那几乎碎成条的上衣,以及还用手捂着的半张脸,波洛问道:“你是被鸡舍里母猫凌辱了吗?”
苏栗一屁股坐到了万事屋柜台旁边的台阶上说:“很不幸,是只公猫。”
“我就告诉你平时也要锻炼下身体,这回好了,连只公猫都打不过,以后可别说是西区万事屋出来的。”波洛开始落井下石。
“这和锻炼身体没有关系,你知道的,我一向靠智慧取胜。”
“然后呢?”
苏栗哭丧着脸,放下捂住右脸的手:“然后智慧也被碾压了。”
波洛只见好友的脸上,齐刷刷地三道抓痕,显然出自某只猫类生物,也幸亏没再往上一点碰到眼睛,否则万事屋就又要多一号伤员了。
而他这会儿还有心思玩笑:“其实我这三道伤口和你更适合一点。”
波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苏栗“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改名叫香克斯了。”
波洛:“......”
等苏栗处理好伤口,做好晚餐,万事屋二人组齐聚于一层的工作台边。
“说吧,怎么回事?”波洛开口问道,他想不出来,抓只猫怎么会弄成这样,自己之前找狗的时候多轻松。
“是一只猫。”苏栗郑重其事地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从兔肉汤里夹起了一只沙兔腿,显然受伤并没有影响他的胃口。
“你是在说废话吗?不是猫难道是狗吗?人家老伯过来委托的时候明明说过是一只猫!”波洛无奈地道。
“但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苏栗啃着兔腿说道,“长相十分怪异,体型也要略大一些,动作非常灵活,而且非常聪明。”
“聪明是从哪看出来的?”
“这只猫竟然知道可持续发展,每次都是只咬死一只鸡吃,吃完之后才会对其他的鸡下手。而且对于我设立的各种陷阱,就上次抓兔子用的那些,它都会提前识破,最后我甚至问老伯要了一只鸡做诱饵。”苏栗说道。
“然后呢?”波洛问。
“然后鸡被叼走了,猫没抓住。”苏栗声泪俱下,“我还赔了那老头43枚铜币的鸡钱......”
想着一向自诩机智无双的苏栗竟在一只猫身上吃了这么多的亏,波洛不禁哈哈大笑,白天小黑来访所带来的糟糕心情也一扫而光。
苏栗则不屑道:“有什么好笑的,就算是你去,也一样没有办法。”
“也就是现在你能这么说,要是我没受伤,凭我这身手一把就能将它抓住。”波洛不信。
“你就吹牛吧你。”苏栗毫不留情地揭他老底,“你这么厉害,那你又是怎么受的伤啊?”
波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