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面前这张逐渐陷入了黑暗当中并且变得浑然陌生的脸,抑制不住地顿然倒了口冷气,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一直都以为,虽然自己与狄兰的关系说白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朋友,但多多少少也能称得上是同盟吧,再或者跟那位幼稚得可怜的巴特勒小姐一样,是被他手底下随意拿来操纵与利用的对象。然而,现在的我可谓更加害怕了,他方才说话时的一副样子和语气叫人不由感觉,他只是在古井无波地简单阐述清楚一件事实。不是他心中始终所希望兼期待的;也不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在将来必定会发生的;而却是确确凿凿的事实。
须臾,我只好用两只胳膊紧紧地交错着来搂住自己纤瘦的身子,继而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走出了门。不过这一次,我却是心底充满抵触地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且,令人禁不住感到震惊和亢奋的是,这道大门的另一边,则明朗地展现出了一束好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且呈漏斗般形状的金色光柱。这束从远处看似已是凝固住了的光柱内部中的颜色,实际深浅不一,仿佛有一团团体态娇小的萤火虫,始终都在里边持续不断但却也有条不紊地往复飞舞着,慷慨激昂还又意气风发地为它赋予了一种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史诗性深入人心的寓意与寄托,更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地令这一束光生龙活虎地向外缓慢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烂漫热忱。
“这,这……”面对此情此景,错愕不堪的我几乎结巴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自口中说出,“这,是能量传送源,不会有错的。”我先前还算平稳的声线径直变得不再受丝毫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因为,我自然心如明镜地清楚了解,它的成功建造究竟需要经过多少道滴水不漏的,极其严谨而精密无比的机械计算,又会迅速和大量地消耗掉多少种稀有、宝贵且难得一见的物质资源。除此之外,它的出现同时也就明确地意味着,这里所有的粒子空间和实验室都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的任何一处,而是被牢牢地封锁与禁锢在一个独立空间里面。
事实上,我现下已经开始为自己在未来的这十八年时间期限内夺回实体的艰巨任务,感到莫大的不安,乃至是满腹的忧愁了。毕竟,若是他们能够如此彻底而通透地全然掌握能量传送源的繁复构造与其相关联的操作原理、性能,那么事情便恰如狄兰以前所对我郑重警示的一般,这伙儿人恐怖且又可骇的背后实力,则着实倘若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似的让人难以想象,亦无从加以揣测或者是来下定论,故而更别提如何仅凭我和狄兰两个人的微薄之力来进一步去与之抗衡,并且在最终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地将其奋力击溃了。毋庸置疑,对此,我们需要的将不单单再是彼此头脑之中灵光一现的几分聪明才智,以及深入细致地盘算、筹划出来的环环相扣的几番阴谋诡计这么简单;我们需要的将更是整整一支军队,一支团结一心、兵强马壮的军队。
“那你可知,这是何物?”狄兰悦耳动听的声音蓦然把我缕缕凌乱而悠远的思绪全副拉回了现实中。只见,他干脆利落地向我伸出了一只手。这一次,在他逐渐摊开的手掌心里,卧着三个表面疙里疙瘩、凹凸不平的色泽乌黑暗淡的圆球。我即刻皱了皱眉,完全不明白他又在耍什么心眼儿。
“呵呵,看好了。”言语间,他不假思索地将其白皙如凝脂般的玉手虚掩着合了起来,随之又一脸严肃地转过身去,并把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向我们来时的方向竭力一掷。一时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似乎响彻云霄。他拉着我的前臂,直接把我整个人带进了璀璨夺目、光辉灿烂的能量传送源中。而我也能够放下来地感觉到,自己小腿上些许柔软的触感。不得不说,在过去白驹过隙、乌飞兔走的这些混沌不堪的时日以来,我早已将多诺万浑然当成了自己人。而且,出乎意料的,此种坚实而又微妙的感情基础却并不像刚开始时,我对它目光如炬地充满了针对性与目的性的刻意接触一样;也不似人为糊起来的一层薄而泛黄的陈旧窗户纸一般,一捅就破地单单建立在它本身被我一味谋私所相中的实际价值上。事实上,我同多诺万此番莫名的情感变化,更多则是出于相互间必不可少的,点点滴滴且又连绵不断的交流上。
和狄兰平常讲话时一向的虑周藻密截然不同,多诺万总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会径直开口说出什么。这倒也不是说它有多傻,或者是它的智商低下,而是它没有任何的坏心思,没有丝毫的防备意识罢了。毕竟,除去静静地封存于遥远记忆当中的哥哥以外,我尚未遇到过这样一个性子单纯、开朗的伙伴儿,所以才会不自觉地去愈加珍视我们如今所幸运拥有着的这一段相亲相爱的“子母”关系。
而在初步精准、完好地熟悉与掌握了那被狄兰再三再四地严苛训导及强调为重中之重的三个命令式的基础词汇:“过来”、“攻击”、“退下”以后,通过课余闲暇之时再和多诺万彼此间一次次心平气和并且不断有所深入的,十分有趣而特殊的交谈,我惊奇不已地发现,它实则竟然是非常通人性、懂情理的,以至于在每回舒畅还又惬意的攀谈过程中,我往往很难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其实正在跟一匹血脉堪称是史上最为古老的狼进行着循序渐进、和谐融洽的相互沟通。不过当然,震惊归震惊,我从来都不会因为物种间彰明较著的巨大差异而傲世轻物、鄙夷不屑地以任何恶劣或是粗鄙且糟糕透顶的态度和方式去对待它。在我的眼里,我们同样都存活于这个世界上,我们的身份以及地位亦同样都是平等的,我自然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它。更何况,它的心智兼视野也还在伴随着同我、狄兰的持续接触而迅速地增长与开拓。
即使针对于目前正在发生的大多七七八八的各类事情,它还如同被严严实实且形单影只地蒙在鼓里面似的,只有一头雾水和百思不解的份儿,但我却也用手势跟它严肃认真地表示与承诺过,等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地共同渡过了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这一道道艰巨险阻以及难关之后,我同狄兰定会负责任、讲道理地找时间坐下来把前段时间里的所有详情都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悉数讲解给它听。除此之外,狄兰那边仅仅是以他一贯不容置疑与反驳的口吻告诫它不得无端生事或者节外生枝,且此行中无论遇见何种怪诞不经、荒谬绝伦而不合常理的突发状况皆无需过问,随时随刻都紧跟上我俩的脚步便好,这即是它身上暂时所肩负的唯一任务。
事实上,在当初计划临走时的前几天里,狄兰并没有对多诺万进行任何言语乃至肢体方面的威胁、压制和攻击;更没有试图去诓骗、愚弄与敷衍它,那些不得不被迫遗留以及舍弃下来的其他白狼,终究会面临怎样不幸而又可悲的下场。他只向它言简意赅地阐明,一匹像它一样的狼,若是头脑灵光,想要活命,想要获得高等的训练兼长足的发展,想要充分地来继承、发挥它自身史前一脉的真正实力及其优势,进而逐渐成为一名威风凛凛且又称霸一方的杰出领袖与强者,被世人万古流芳地永久载入史册,那么,它就会心明眼亮而当机立断地选择跟着我们,跟着它平日里尊敬热爱的、和蔼可亲的母亲。
显然,这一番话如此听下来,似乎多诺万只有那么寥寥两条路可以走,不是崭露头角与出人头地,就是和整个狼群一同干巴巴地呆在原地等死。而狄兰精明狡诈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他压根儿就没有对它执意留下来后将会引发的结局,作出相应的假设或者论断。毕竟,和别的那些粒子虚拟而成的狼大不相同,它可是那帮狗屁科研学者们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地鼓弄出来的重大研究成果,他们怎可能会让它付之东流。所以说,多诺万如果同我们做不成朋友,它就只能是战场上再相见的敌人。不过毋庸置疑,这条大鱼,我们早在最一开始便是势在必得地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故而断然是不会将其轻易放走的,更别说是推去壮大冤家的势力了。
回忆过后,视角则立刻转回至现实。能量传送源里的温度,是意料之中的高,而我也宛如受了极大宠爱地被眴焕粲烂的万千星尘紧紧地一齐包裹、簇拥了起来。即使出于这些遮天盖地且气势恢宏的黄金流动体的缘故,我根本无法用双眼看到狄兰和多诺万的存在,但与此同时,我却也能够十分强烈而踏实地感知到,他们就在附近,且一直都不曾离开过寸步。然而倏忽间,不待我再多作揣度,仿佛雨水倒流一般,周遭道道亮丽的光芒即毫无征兆地开始由徐及疾地逐步向上空飞去,并终汇聚在头顶的正上方,连续不断地缩小,直至消失殆尽。四周的景象,也随之相对应地焕然一新。
我不禁困惑不解地仔细打量着这间虽然干净整洁但又显得了无生气的屋子。就当下的位置而言,我面前正对着的,便是一个貌似未曾经人烧柴生火的,空荡荡的壁炉。整个壁炉外部的一周,都独具匠心地精致雕刻有些许葱茏蓊郁的枝叶状纹路,它们身上根根蜿蜒曲折、错落有致的线条皆尤为均匀、流畅还又出奇的柔和,悄然把藤萝摇曳而以静衬动的一副优美兼和谐的画面,细腻与明晰地,浑然天成且深入人心地描绘和体现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而在此壁炉的正上方,则规规矩矩地简易陈设着一台以罗马数字呈现于圆形表盘上的橡木时钟,以及时钟左右两侧,各自插有三根没被点燃的白色蜡烛的铜制烛台。再静默地来着眼于这三样物品的背后,我又好似朦朦胧胧地瞥见了一对儿天造地设、龙章凤姿的神仙眷侣。对此,我急忙别过头去,并且自嘲地极力否认着自己从平淡无奇的镜子当中胡乱臆想与捏造出来的荒诞无稽的东西,从而使自身慌张而又充满焦虑和羞愧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轻轻飘落到了镜子旁边那颇为典雅地竖立着的一排内部已然被填充得十分饱满的书架上面。
饶有兴致地向前凑近几步后,我即有些惊讶地从中快速地识出了自己先前曾在莉顿庄园里有幸读过的一些同名书籍。倘若一颗石子被顿然掷入了我静若止水的心湖中,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环顾起了房间的全貌。于是,一个悠悠弥漫着无尽欣慰与感慨的认知,逐渐地油然浮现于我思绪繁杂而纷乱的大脑里。不得不说,这正是我当初乘坐火车几经波折地一路从爱丁堡赶来到伦敦,最后却总共才住了连三天都不到的老宅子,亦是我被那位狗屁渥士教授强行掠走前所居住的地方。显而易见,尽管那时上当受骗的我不知所终,哥哥伊森还是遵循与按照我原本的心愿,言而有信、温柔敦厚地为我细心布置了这个地方。这就是我的哥哥,他人好的太多。
“来到这里了呀,”一个对我来说,简直再为熟悉不过了的声音蓦地从我的身后轻轻传来,吸引了我当前全部的注意力。狄兰似是也刚刚才完成他对这周围所做出的一系列观察,故而开始来向我发表他一针见血、单刀直入的评价和言论。有时候,我真的不由得非常别扭与窘迫地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俨然就像一张赤裸无痕的白纸一样,毫无个人隐私与空间可言。但再虚气平心地就此转念一想,我毕竟同样也在无意之中深切地窥窃了他的一切过往。所以说,这看上去则又没有什么不公平或者大不了的了,甚至将这件事儿发生的对象安在狄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可以说是太过公平了,乃是上天的眷顾、神明的庇佑,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知道吗,我本来脑子里所想的可是莉顿庄园的样子,但显然,还是你的意识所向披靡地成功覆盖在了我的之上,进而压倒性地支配与掌控了它的整体走向,呵呵,”他继续顾自嘀咕着,且又一脸愁苦和无奈地耸了耸肩,“一代复制体的优势,果真比不过,”他好像怅然若失而哀思如潮地轻轻叹息着,缓缓停止了踱步。尔后,他又若有所思地遽然来到仅仅在后边两处角落上,分别端正摆放着裹束有细腰大肚的湛蓝色玻璃灯筒的古旧煤油灯,以及巧夺天工地神圣铸造、刻画着耶稣头戴荆棘圈受难之时的雕像的,天主教台式十字架的方形桌跟前,并用他食指的指背稍微地敲了一下位于十字架顶端的,那块清楚地写明是“犹太人的王”的银牌子。接下来,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倒抽了一口气,同时往后退了至少与桌子相隔有六英尺的距离,“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它上面到底被人动了什么手脚才会变烫的?”
此时的狄兰,仍旧不可置信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我也对方才眼前很是恢诡谲怪的一幕感到了万分的震惊以及困惑。片刻过后,正当我刚要抬起手来,尝试着自己去探一探桌上这支异常神秘的十字架时,就依稀地听见屋外一连串格外紧凑同时却又不失沉稳的,一丝不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谁在楼上?”闻言,我即刻便轻微哆嗦着急速收回手,大眼瞪小眼地与狄兰呆呆对视着。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后者相对只愣了不到约莫半秒钟的时间,则眼疾手快还又噤若寒蝉地开始在我的面前,以其手势简明扼要地来回比划了那么四、五下。事后,伴随着我胸前所挂项链坠散发出的一阵极度强大而笼罩于整个房间的幽绿芒彩,他和多诺万两者皆无踪无影地浑然消失在了我清晰的视野当中。取而代之的,即是同我阔别已久,令我牵肠挂肚的哥哥。
我二话不说地向前紧紧抱了上去,十分满足地仔细感受与体味着他坚实的臂膀和胸膛,从而也深切地汲取着自他身上传来的一份源源不断并且澄心涤虑的温暖。毕竟,在伊森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心终于又能够无所顾忌地全然放松下来了。只不过,当前的我却还并不知晓,自己该要如何来向他面对面地开口解释,我不在之时所发生的一切。尽管多诺万现在已无需我的掌管,自有狄兰在项链吊坠里面老神在在地为它解疑释惑,但对于哥哥来说,我要讲的内容必定会和狄兰口中的有所出入,乃至形成冲突。况且,若不出任何意外的话,狄兰如今应当仍是听得见我所说出的话的,而这就断然致使我将陷入不得不遮三瞒四、真假参半地在两边来自圆其说的骑虎难下的窘境当中。此外,我更是不敢去想象或者加以揣摩,伊森一旦真的了解到了我在粒子空间里时都做了些什么,又对狄兰许下了何种骇人的承诺,我怎能再来恬不知耻地指望届时心如刀割的他,不会对我另眼相看?如果袒露真相即代表着要失去他,那我便不惜谩天昧地,也愿它永远地埋藏、尘封于一片漆黑的心底。
“还好吗?”伊森缓缓松开我的身子,同时哽咽着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的肺部也由此蓦然间吸进了更多含氧的空气,“你长大了,比以前出落得更漂亮了,不愧是我的妹妹,”他单手轻轻地捋着我的发梢,天蓝色的眼眸里逐渐充盈起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惊愕、喜悦和释然。对此,我发自内心地欣然扬起了一抹浅笑。不像狄兰或是多诺万,我的外貌兼身形会在现实世界中的短时间内完成它本该有的成长与改变,这亦是由于我是自身实体的一代复制体的原因,且按照狄兰略带讥讽的口吻来讲,即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但话说回来,我回应的这个笑容其实更是为了感激哥哥伊森没有在一上来就直接斥责、质问我先前一直渺无音讯时的去向、行踪,以及近两年来所发生的事情。我私下里非常明白,他这是在十分通情达理而善解人意地给我留存一些缓冲空间,他在等我完全准备好以后,心甘情愿地主动向他倾诉与长谈。
我继续笑着,并近距离地端详起了他阿多尼斯一样的精致容颜,进而在心中一笔一划且悄无声息地缓慢勾勒着他卷曲而蓬松的发丝、白皙而光洁的额头、高耸而浓密的剑眉、晶莹朝露般清澈而叫人如何也找不出一丝杂质的眸子,还有紧邻下睫毛那圆润饱满而又略微泛红的两道可爱至极的卧蚕……“然而,你一点儿都没有变,”我伸出手去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如冠玉,”言语间,我淡淡地眯了眯双目。不难看出,他也同样在默不作声地细细描绘着我脸上的五官和轮廓,因为他只是虹膜微动、瞳孔放大地盯着我瞧,几乎不眨一下眼睛。第一次,作为粒子复制体的我,心下油然生出了一种尤为强烈的归属感,“我想你了,哥哥。”
蓦地,几道不紧不慢的鼓掌声在我的耳畔格外明晰且又异常清脆的一点点响起:“好一出兄妹情深,真是感天动地,我在一边儿听得都快潸然泪下了,”狄兰嗤之以鼻地出声嘲弄道,“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和约定,我亲爱的卡桑德拉,是当羽翼下的雏鸟,还是在空中翱翔的、强大的雄鹰,你自己已经在这两者之间做出了抉择,所以不要再变成一块儿朽木。”言毕,他顷刻现身在伊森的身后,使得我不由自主地一下便走了神儿。是的,他曾与我详尽地解释过,此枚神通广大的项链坠拥有着为他改造粒子结构,进而帮他制造出隐身效果的诡谲能力,但因为基因编排,这种特殊的能力也仅限于他一人,其他进入到项链里的人或物都无法像他一样,做到这一点。故此,当初他随我出现在粒子空间以后,时不时也会固定地进出那么几次项链吊坠,以来完好地维持着他的一副始终都能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暗处的身体状态。
“水至清则无鱼,而且你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不甘地在心底对他方才的话加以回复,而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反驳得过于强硬后,则又向他妥协与讨好地添加道,“但我当然理解你的意思,谢谢提醒。哦,还有,我从未忘记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希望是这样。”他礼节性地冲我点了点头,背着手转过了身去,表示自己将不再对我同伊森的叙谈进行下一步的干涉。
“怎么了?卡茜,卡茜?你还好吗,卡茜?”伊森一遍遍忧心忡忡地轻声唤着我的昵称,显然发现了我当前些许不大对劲的地方。于是,我立刻回过神儿来,并且朝他认真地摇摇头,意在告诉他自己没什么事儿,完全不需要他担心。尔后,只见他的目光好巧不巧地径直落在了我胸前正挂着的这枚项链坠上。
对此,我禁不住十分心虚进而下意识地用手一把将它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不过当然,我马上又头脑甚是清醒地认识到此举的怪异之处,及其着实不合礼数的地方,因而倍感尴尬与羞愧地迅速把手撤了下去。与此同时,伊森的手反倒是毫不避讳地伸了过来:“它很美,能让我看看吗?”他再度开口发问,却又浑然没有为了等待我的同意和答复而停下手中正在进行的动作。不得不说,他现在的表现让人感觉奇怪极了,甚至比我刚才的表现还要奇怪。可是转念一想,我好像确实没有任何阻止他这样做的理由,不是吗?我静默地再次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狄兰,继而发现他单单是神思恍惚地侧身凝视着之前突然莫名“袭击”了他的台式十字架,没有丝毫对我予以理睬的意思。如此看来,他其实也是不在意的吧?那就算是我多心了。我暗自忖度着,逐渐将心中的所有顾虑一扫而空。然而,就在伊森的手指刚刚碰上吊坠的一瞬间,一股剧烈且令人难以承受的灼热感似乎席卷并穿透了我的胸膛。同一时间里,我也不由得惊恐万状、手足无措地眼睁睁看着狄兰的身子在我的面前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