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如果不是宋联洪及时收手，现在的李三就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了。

李三现在是心有余悸，本以为宋联洪的功夫再怎么高深，少说也能过上个十几招，可没成想居然才一招！

一招，自己就落败了。

“看清楚没有？”宋联洪又问道。

“看清楚了。”就像是年轻的时候和师傅过招一样，李三下意识的回答道。

“哎呀，李师傅。我没有问你，我问我徒弟呢。”宋联洪道。

“看清楚了。”杨硕又点了点头，“师傅先是用左手刀挡住了......”

“错错错，又错了。”宋联洪摇头道。

杨硕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李三也望向宋联洪，露出一副求索的表情，他也没弄明白到底错在哪里了。

“哎，我还以为你天资聪颖，没成想也是块朽木。”宋联洪骂道。

李三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还望师傅明示。”杨硕不卑不亢地说道。

“错就错在“防”和“挡”字上面。”宋联洪摆出动作刚才的动作，一边解释道，“你在与人交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防是挡，可武术不是这样。”

“武术出自战场，是杀伐之术，触之即死擦之即伤，每一招都可能是毙命的，哪怕你卸掉了九成的力道，可只要那一成的力道砍在合适的位置上，性命就丢了，所以第一反应应该是躲而不是防，只有遇上无法躲避的招式才会去防去挡。”

“这是你下意识的感受，如果不去改正终有一天可能会害了你。”

杨硕终于明白了，他所学习的现代搏击术里融合了许多拳击的地方，而拳击作为一种体育项目，为了表现的精彩，更加讲究“打”与“挨打”，如果拳击台上两个人躲来躲去，一点都不激烈刺激，哪还会有人买账？

而武术作为一门杀伐之术，它的最终目的其实是让使用者活下来，自然抛弃掉了华而不实的部分，像什么掏鼻孔、插眼睛、踢下阴之类的招式，只要能够让使用者存活下来，那它就有存在的意义。

他与李修杰比武，因为双方用的都是肉做的拳头，即便是打在身上也不至于一击毙命。

可如果换成兵刃对抗，他还敢拿血肉去硬抗兵刃吗？

肯定是不行的。

再进一步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还不是因为这是个无魔世界，武者属于高攻低防低血量的存在。如果换成金古世界，金钟罩铁布衫一练，十三太保一叠，咱站着让你砍，眉毛都不带皱的。

来啊，砍死我，砍不死我，我就累死你！

当然，也不是说无魔世界的武术到了金古世界就没用了。恰恰相反，用处大了去了。

武术练的是反应力与技巧，就类似于独孤九剑。

谁敢说不依靠内力催动的独孤九剑不厉害？

武术也是这个道理，你内力再高可就是打不着我，那还有什么用？我内力低甚至没有内力，可我有兵刃，砍你一千刀，刺你一万剑你死不死？

当然，带特效的不算。

……

阳历五月十六，子时，津门城门外。

受了重伤的李修杰躺在牛车上，脸色苍白如天上的月亮一般。李三站在牛车旁，替李修杰压了压被子。

拉车的老牛回头看了眼杂草堆，哞地叫了一声。

“修杰，包袱里有足够你下半生生活的盘缠，找个山村住下，讨一房媳妇，此后不要再回津门，津门以后怕是再也容不下你了。”李三长叹一口气道。

李修杰面露不甘之色，压着牙道：“我不甘心！师傅替我报仇！”

李三却是摇了摇头，道：“为师如何不想，只是不能。为师早就劝过你，谭家的功夫要藏好，可你非但不听还到处惹是生非，用谭腿与人争凶斗狠，当真以为其他武馆的师傅都是瞎子？”

“之前你是我燕子门的门面，大家又忌惮于你师祖当年留下的威风，看破不说破。如今你败了，面子和里子都丢了，所有人都知道燕子门原来只是一头纸老虎，宵小之辈怕都想踩着燕子门往上爬哩，哪敢再去招惹是非。”

李修杰眼神涣散，身体里最后一股劲像是被抽走一样。他哪里想到，自己这一败，非但连累了自己，还连累了师傅和整个燕子门。

自他逃离临西谭家后，师傅待他如子，爱屋及乌便把燕子门看成了自己家，万般爱护。

“师傅，我手里有那人的把柄，若是能让他出面，燕子门可度过此次大劫。”李修杰决定供出传授自己太极母式之人的底细。

太极门功夫可不是他偷学的，而是有人暗中传授，非要算起来肯定是传授之人的过错更大。

他向李三透露过，但也没有完全说真话，至少对方的身份他没说。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以此为要挟，不怕对方不合作。

就在李修杰准备说出那人的身份时，树丛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那黑影身穿夜行衣，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饶是如此李修杰也一眼便认出此人。

“是你！”

喉咙被那黑衣人一把掐住，话卡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黑衣人出现的太突然，李三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李修杰已经被那黑衣人掐着脖子拎走了。

“尔敢！”李三大叫一声，脚下轻功施展，蹭蹭蹭连踏三步，朝着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轻功不如李三，虽是先一步逃走，却被李三轻松追上。

李三使出一招小擒拿朝李修杰的身上抓去，黑衣人拎着李修杰像挥舞鞭子向前一甩，躲过这一抓。

李三便化抓为掌，黑衣人的后心重重地挨了李三一掌，身法却依然稳健，显然也是位功夫大家。

“阁下是谁？”李三问了一句废话。

黑衣人转身冷视着李三，发出咯咯的冷笑声，犹如地狱底下爬出来的厉鬼。

此刻还猜不出黑衣人的身份，那李三就是傻子，此人定是之前传授李修杰太极功夫的家伙，如今是来杀人灭口的。

可惜没能试出对方的功夫，不然也好让对方忌惮一些。

“还请阁下高抬贵手饶过我弟子一条性命，我李三保证不会......”

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将李修杰向城门外的水道中丢去，自己则窜进灌木之中。

李三连忙跳下水道，脚下紧赶慢赶总算是接住了李修杰，再背着湿漉漉的李修杰爬上岸，黑衣人已经逃远了。

李修杰的胸口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凹陷，很明显是在丢出去之前，胸口上挨了一拳，被一股特殊的劲力震碎了肺腑。

这股劲力十分奇特，不伤皮肉，只伤肺腑，分明是太极门的真传绝技——隔山牛劲！

再一探鼻息和脉搏，已经凉透了。

“修杰！”

李三抱着李修杰的尸体坐在岸边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