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如今是阳历五月二十五,农历五月初五,端午时节。
杨硕学拳已有半月之余,拳法可谓是进展神速,再加上每周的一根香,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除每周日外,其余上午杨硕都在法兰西公园练拳,园内筑有法国民族英雄诺尔达克塑像和一座和平女神铜像。
杨硕打完一套拳,收功收气,驻足观看的行人纷纷鼓掌,还有乡绅土豪随手撂了几块赏钱。
喂!我真不是街头卖艺!你们这么做我很尴尬的好吧。
待人群散了,杨硕才低头去捡地上的赏钱。
哎,没办法,谁让咱是穷光蛋呢,凝神香又颇贵,面子这种东西还是先放一放吧。
出于现代人思维,杨硕第一时间想到将制作好的凝神香加高价卖给武者,虽说平日里会辛苦一点,但肯定会有冤大头上门。这样不仅能解决一时窘迫,更能多添一份生计。
但宋联洪却死活都不同意,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卖出去就是卖祖宗。还说如果被其他门派知道了凝神香的秘密,必定会来讨要凝神香的配方,仅凭他们师徒两根本守不住配方。
杨硕想来想去,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也只能作罢。
而目前杨硕每周一根凝神香,那是他每天“卖艺”和查案,辛苦赚来的,一边“卖艺”一边习武,一箭双雕。至于有人要说,拳法不是一个门派的秘密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耍出来,这不是故意暴露根底,万一被别人偷学了去可怎么办?
事实上却是,底层民众都忙着讨生计,没工夫偷学,就算有也不可能练成,因为没有口诀和心法,闭门造车只会伤着自己。而那些乡绅土豪则不屑去偷学一个没有名气的小拳种,人家要拜师也是拜八卦门、形意门、太极门这类的大武馆。
更何况,杨硕耍的只是皮毛,真传功夫是绝不敢在大街上练的,要练也是要回到旅馆再练。
杨硕提着木枪木刀离开了法兰西公园,吃过午饭他打算去警察局转一圈,看看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案件或是悬赏奖金的追逃案件,毕竟破案才是他的老本行。
“号位!号位!牛姥姥再犯一案,津门警察局收到挑衅书信!”
刚坐上电车,就听见外面的报童摇着报纸,大声叫卖。
“给我来一份。”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把手伸出窗外,对报童说道。
“得嘞,三毛钱,这是找您的零钱。”报童将零钱放在报纸上,一同递给那名眼镜男。
眼镜男模样斯斯文文,像是就职于哪所大学的教授,抖了抖卷的发皱的报纸,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幅悠然自得的表情。
杨硕挤到那名眼镜男身边,熟络地说道:“呦,牛姥姥又杀人啦,这次杀的是谁?”
眼镜男眯了眯眼,看了看杨硕,笑着回答道:“津南大学的女学生。”
“呦,又杀女学生,这牛姥姥跟女学生有仇吧。这是第几个女学生了?”杨硕凑到旁边,也想看看报纸上的报道。
没办法,人穷舍不得买报纸,只好厚脸皮蹭别人的报纸看,一来二去津门土话倒是越说越好了。
眼镜男毫不在意地将报纸递给杨硕,杨硕瞟了两眼又还给了眼镜男。
“还真是牛姥姥犯得案,照片上的宰牛刀透着一股邪性,倍儿~渗人。”
一路无事,杨硕便和身边这位眼镜男侃大山,而眼镜男似乎兴趣不大,只是默默听着,脸上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话说这化名“牛姥姥”的凶手,还真不是自己起的名,而是因为其凶残的犯案手法,坊间才传这是个砍头的“姥姥”。
在旧社会,刽子手依照资历和手艺,分别称大姨、二姨等等,帮工的都叫外甥。只有手艺最老道,活儿最利索,才能称上一句“姥姥”。
这位“牛姥姥”惯用一把宰牛刀,每次行凶都会把死者的脑袋砍下来带走,而且每次都专挑女学生杀,好像和女学生有仇似的。
“杀猪下三滥,杀人上九流。”杨硕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牛姥姥犯不着给警察局寄信啊,寻求刺激还是心理变态?”
眼镜男转头看了杨硕一眼,发问道:“你觉得这封信不是牛姥姥写的?”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凶手。不过我觉得更像是那些无良报社为了吸引眼球,故意作假,给警察局寄的假信。”杨硕分析道。“凶手就算是写日记好歹也会记录杀人的时间、地点、人物,可那封挑衅书信上却什么细节都没有,这很难让人相信那封信真的是凶手所写。”
他可是一名老刑警,对犯罪有着超乎常人的第六感。
而且媒体作假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是经常发生。像这种涉及案件细节的证物根本不可能对外公布,再者那封书信的内容十分模糊,只说自己又杀了一个人,却没有提及任何细节。
所以说,要么就是警察局里有奸细,要么这封信根本就是报社弄得。
眼镜男莞尔一笑,透露出一股子书生气,笑道:“这个见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趣,真是有趣。”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会给警察局造成很大的压力,肯定会加派人手抓紧破案。”杨硕笑道,“真不知道这样做是帮了凶手,还是害了凶手。”
“顶风作案岂不是更加刺激?”眼镜男哈哈笑道。
“你有这个想法还真是奇怪,难道不应该先避避风头么。”杨硕道。
“也许吧,也许“牛姥姥”也不想活了呢,也许他本就是一心寻死呢?”眼镜男道。
“无论什么人都肯定想活,这是生物的本能,刻在基因里的,是改不了的。”杨硕道。
“那文天祥、岳鹏举、戚继光、邓世昌、霍元甲呢?”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英雄。”
“哈哈,你这是狡辩。”
“我没有狡辩,他们是英雄,可“牛姥姥”不是。”
眼镜男语气一顿,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并自喃着“他们是英雄,牛姥姥不是”。
一股恐惧自心底升腾而起。
只听“叮咚”一声铃响,电车到站了。眼镜男抬头看了看窗外,目光失焦地对杨硕说道:“我到站了,这个位置让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