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拜见仇人(1 / 1)茅不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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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国公府庭院内数十株桃花已然吐艳,赵开在树下缓缓打着太极拳,慢慢吐纳,身体渐渐轻松。

赵剑抱着把长刀侍立在边上,汇报这几日在街上与游侠少年交涉的情况。

赵剑皱着眉,道:“我寻访了数十家军中遗孤,家中孤苦的、有十二岁以下儿郎的约有二十家,妇幼加起来约百来人,刚好够我田庄容纳。只是这些少年郎,大都听从领头的鱼氏兄弟招呼,打趴容易,收服却难。”

赵开一个手挥琵琶,拳从腰间旋转向前打出,缓慢无力。他只记得手势,却不知心法,练个形似而已。

赵开手势不停,问道:“鱼氏兄弟?叫什么名字?”

赵剑答道:“两兄弟,大的叫鱼倶罗,十一岁;小的叫鱼赞,九岁。这鱼倶罗力气却大,等闲三五个小儿推攘不过,又极为仗义,带着这帮小娃整天在街上呼啸往来,很是神气。”

赵开的手势顿了一顿,心内暗喜,又继续推动拳圈,笑道:“原来是他,这是大好事。过两日去会会,见识一下是何等英雄,哈哈。”

赵剑疑惑道:“公子您练的这是什么拳,似有些门道,只是太过柔弱。不如跟我学些军刀之法,或许还能以力服人,收了他们。”

赵开双手回报,打到如封似闭,闻言笑道:“这是道家养生功,我拿来活动活动气血,却不是要学来打架的。赵叔不用担心,以力服人乃是下策,以理服人才能收心,我自有办法。”

这时,谢嫣然气喘吁吁地从外廊跑过来,叫道:“公子,成了,成了!”

赵开十字手推出,缓缓收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每日练练,身轻如燕。”转头对谢嫣然道:“成了?”

谢嫣然轻抚微微隆起的胸部,笑道:“成了!”

赵开解开挂在腰间的长衫一角,抚平褶皱,笑道:“既然如此,赵叔,你便陪我一趟,容我拜见丞相大人去。”

赵剑一头雾水,问道:“公子,什么成了,属下不明白。”

谢嫣然抢功地说道:“今早公子让我去找琬儿公主,请她给丞相递话,说公子想去拜访丞相。琬儿公主把事情办成了,我才跑回来禀报公子。”

赵开已经往院外走,边走边道:“嫣然办事不错,公子赏你今日不用在厢房睡觉,哈。赵叔快去书房,带上我给丞相写的字,就在桌上,我们立即出发。”

赵剑应了一声,匆匆去了。留下谢嫣然在原地咬牙跺脚。

谢嫣然忽然噗呲一笑,自言自语道:“公子真是个小心眼,难道还怕我再听到梦话么?我偏要在厢房睡着,瞧你如何赶我。”

宇文护有两大府邸,一个是晋国公府,安置在距长安东北二百里的同州,那是宇文家族的大本营。宇文护倒有一半时间都在同州署理军事。

另一个府邸大豖宰府,安置在长安皇宫边侧,宽广数百亩,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宛如半个皇宫。宇文护平日议事都在该府之内,无须署衙。

大豖宰府常有三千禁卫军防卫,由禁卫大都督侯伏龙恩领军,大将军侯伏万寿、刘勇两人轮班,比皇宫防范得还要严密。

宇文护揽权之心,胜过一切,无论大事小事,都是先行决断再上报皇帝。北周共有左右十二军,都受宇文护节制,凡是军队的征调,没有宇文护的手令就不能行动。难怪两任皇帝都与他过不去,只是反而被夺了性命。

赵开没从大豖宰府署理正门进去,走的是后花园侧门,平日为家臣仆人采买通道。

他这等无官无职无爵的小儿郎,要不是有富平公主崔琬在养父宇文护面前撒娇带拔胡子,根本就见不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赵开由宫女领着,施施然走在鸟语花香的长廊上,一边欣赏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花园景致,一边暗暗感叹兵戟太多煞了风景。

赵开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再死一次并不那么害怕,他只是不想活的这么憋屈,所以一定要争上一争。

不怕死的人,自然不会战战兢兢。

走了半刻钟,经过了三次全方位的搜身,赵开才在书房内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丞相大人。

宇文护四十出头,面额光滑细腻,丝毫不见皱纹。面相上有着鲜卑族人典型的高挺鼻梁,上唇留着两撇短须,眼神深邃,除了开合之间偶尔有些阴冷外,倒是显得一派温和。

尤其是他身边站着崔琬和崔仲方,宇文护同万千爱女的慈父一样,正笑呵呵地看着桌上摊着的两幅字,赵开躬身施礼时连头都未抬一下。

赵开眼尖,看出正是自己送到崔府的两幅字,心里安定了许多。

崔琬略带羞意地看了一眼赵开,迅速低下头去,轻声给宇文护说着什么;崔仲方作为记室,如同秘书,笑吟吟地冲赵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赵开微微伸直身板,扫眼瞧了瞧这偌大的书房,发现居然左侧有个区隔出来的静室,与书房之间没有门户拦着,高出来一尺左右的地台上,蒲团、木鱼、香炉等佛门物件一应俱全,还摊着一本翻开的佛经。

赵开心道:传闻宇文护崇佛,每日必礼佛诵经,极为虔诚,果然是所言非虚。

此时,宇文护咳嗽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赵开快速收回目光,长揖一拜,高声道:“小子赵开,拜见晋国公、丞相大人万安!”

宇文护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开,慢声道:“琬儿说你想求见孤,所为何事啊?”

赵开双手举起手中的字轴,道:“小子听闻丞相大人崇佛,刚好得了一幅佛偈,特来送给丞相,务求好字配佛心,相得益彰。”

赵开此话,让在场的几人都颇为意外。宇文护讶然道:“哦?这倒是新鲜,且拿来看看。”

崔仲方过来接着字轴,退后一步,面向宇文护几步远,便缓缓打开。却见字轴上用隶书写着: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崔仲方最先看清,不禁啊了一声,口气十分惊喜。

宇文护被声音吸引,眯起眼睛细细一看,不由大喜,叫道:“好!快快呈过来。”

当时,禅宗才传到二祖慧可处,尚未开始传法。少林寺也才初建数十年,世人几乎都不曾听过禅法,世人所修行的,基本都是小乘佛法,只顾自身功德,何曾见过这样浅中带深的佛偈?

宇文护终日拜佛,就为求个心安。此刻见到佛偈,感觉被挠到了痒处,内心极为喜欢。

宇文护嘴里却极为严厉地喝道:“此偈何来?你拿给来孤看,是为何意?赵开,你是说孤心有尘埃么,究竟是何居心?”

崔琬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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