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教授有意让自己参加夸奖大桥的项目,但这本书中并没有提到怎样去建设大桥,而是如何去建设新中国,从心理上,物质上,社会上三方面来阐述的。
那么东方大港建设之于上海建设的重要性,上海建设之于中国建设的重要性又是什么?!
从点到线再到面吗?
他越想越是亢奋,如果浦东真的是那个能够撬动上海且带动全国的点,那么跨江大桥就是为了启动这个点而发挥的强大原动力。
“国际性大都市上海“——他愿意为了这个巨大的名词而奋斗终身。
闷热的天气似乎在此刻也屏住了呼吸。《战国方略》将是他的开始。
“浦东将成为一颗明珠。“夏羽升骑着自行车载着陈佳音
“这个将来是多久呢?”陈佳音问
“我不清楚,我会为之努力!”
陈佳音虽小夏羽升四岁,但女人的确比男人早成熟一些,她觉得这话就是从一个孩子口里说出来的。
“怎样成为明珠呢?”陈佳音问
“首先打通浦西与浦东的交通,有两个办法,一是架桥,二是隧道。但我希望是前者,架桥。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浦东的明珠。我要让你这颗明珠出现在这座跨江大桥上,而我会在桥的那一端等你。“
陈佳音听到这些暖心的情话很是欢心,不自觉地把住自行车后座的一只手轻轻抓住夏羽升的衣角,夏羽升感觉到了她小手隔着空气的温度,兴奋的,自行车骑的更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偶有清风习习,两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与自由。
“这是为你整理的错题集,今晚有时间可以练练,不会的明天我为你解答。”
夏羽升将一个8A纸大小的薄笔记本交到陈佳音手上,然后又将自行车交给她。
夏羽升望着陈佳音走进码头的狭长身影不禁有些伤心,明明江的那一头那么近,但他却总感觉摆渡船载她去的是遥远的北方。
“佳音你终于回来了,奇单已经等你半个钟头了。”
佳音刚把自行车停好,推门进来就听到母亲这句。抬头一看,屋子中央坐着一个30来岁戴着眼镜身穿西装的男人一边朝自己微笑一边用手绢摸着额头的汗水。家里其他人都被临时支了出去。
男人站起,礼貌的伸出右手:“您好,佳音,我叫奇单。”
佳音走过去非常礼貌的与他握手,笑着说:“欢迎奇叔叔到家里来做客。您坐哈!我要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了。“然后走到自己的床边,拿出夏羽升送给她的习题集。
奇单听到她叫自己叔叔,不由得尴尬脸红,站也不是坐不也是。
陈母睁大了眼睛,鼻翼也随之扩大,这个孩子真就是和自己对着干,但又不能和女儿现在发火,打圆场道:“不好意思啊奇主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再和佳音沟通沟通。“
奇单看了看手表:”伯母,您看一会我还有事儿,那我先告辞了,多有打扰。“
奇单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要馊掉的尴尬。
陈母送奇单离开,回到家里,摔上门:“陈佳音,你究竟是怎么回事?20来岁的人了,你不知道好坏吗!费了好大周折,中间过了两个人才把人家请到家里来,你看看你,什么态度?“
陈佳音:“你还是不是我亲妈,我还在读书好不好啦?你看看他都多大岁数了?您是给我找对象还是给我找干爹啊?“
陈母:“你怎么这么和妈妈说话,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啦?”
陈佳音:“妈,我现在还在读书,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陈母:“别和我打马虎眼,不要谈婚论嫁,那个每次送你坐摆渡船,骑自行车载着你的是谁?”
陈佳音红了脸,妈妈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母冷静了一下又说:“佳音,妈妈只是想让你找个好人家,你说你自考已经两年了,每年都落榜,妈妈也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女人的后半辈子幸不幸福基本取决于她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陈佳音:“妈,我的未来只有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陈母:“你还小,我不会让你放任自流。”
陈佳音气母亲不经同意就招来了自己的相亲对象,而且一再参与自己的私人情感问题,这让她很难接受,于是拽住自己的书包推着自行车赌气出来了。小巷里坐满了的晚饭后出来纳凉的阿公阿婆。
她们拿着蒲扇指着推着自行车两眼红肿的陈佳音,知道这是一定和刚从她家出来的那个开私家车的男人有关。
陈佳音低着头尽可能避开周围人的目光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车把该向左,向右还是直接向前。就在迟疑中一辆三轮车从侧面急驶过来,陈佳音没有反应过来,车把一弯,一个跟头哉到了拐弯处的墙面上,车铃铛被摔了下来,车灯也被刮坏。她的膝盖小臂和额头也戳破了皮。
三轮车司机慌忙地下了车来看和自己发生事故的小姑娘。
陈佳音看着他撇脚的腿掩着额头,握着小臂:“我没事,你走吧!”
司机操着外地口音:“姑娘,你真没事?我给你送回家吧!”
陈佳音:“我真的没事儿,可以自己回家,你走吧。”她捡起车铃铛和破碎的车灯放在的书包里,跨上车子骑走了。
那条路不是她回家的路,而是通向她曾经读过两年的高中。她用力蹬着车子,委屈,潸然泪下。她将自行车停到高中校园对面,用手帕擦了擦受伤的部位,看着曾经入读的学校,和入读的班级,又是一阵伤心,她本该是一心向学的高三生,不必为了生计而分散精力,但老天偏就没有赐给她公平的待遇。
陈佳音抱着书包靠在香樟树干上,拿出夏羽升送给她的习题集,放在胸口,还有谁支持她,理解她,关怀她?除了这个笔记本的主人还有其他人吗。
乌云不知何时密布在上空,大颗雨滴坠地,打在她的头上,脸上,异常疼痛,想着第二天还要上班,就骑上车子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还没到家,雨水已经淹没了小巷,她卷起裤腿,推着自行车,淌着浑黄的雨水往家走。
从天棚上漏到楼道里的雨水往外流,小巷里积满的雨水往里灌,另一处年久失修的电线打起了火星,浦东的生活好艰难。
母亲打着伞站在楼下东张西望,她知道女儿没带伞,这会举着一把龙骨已经坏掉的两个的破旧雨伞在等她回来。她看到母亲举着伞在等自己,一阵感激,但毕竟还在生气,所以陈佳音没有抬头去看她的母亲,而是安静把车停好后直接进了卫生间,这个狭小充满细菌而潮湿的地方确是家里唯一的自由空间。
“消毒药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但是我的原则不变,我不会让你胡来”母亲从卫生间门门后说完就去了厨房。
此时雨水已经基本停了,客厅传来了电话声,
母亲赶紧从厨房出来,双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然后接电话。
“大嫂啊,团团毕业了。”
…..
“要得,要得。“
……
“肯定的吗!一定要嫁到上海来,在老家有啥出息吗!“
……
“有一个啊!31岁,人家可做到交通局副主任的位置了。对相貌年龄还是有要求的。“
……
“姓奇,叫奇单,这两天你把侄女带来吗!“
陈佳音从卫生间出来,陈母用手掩着嘴巴,躲着她,放低了声音。
陈佳音对妈妈说:“怎么连我表姐的未来你也要插手,而且,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陈母又把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资源不能浪费啊,是不啦?“
陈佳音没有用碘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上床复习功课。
第二天清晨陈母接过陈佳音递过来的工钱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