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盛京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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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高府的时候,夜已过半,他没有回客栈,因为他还要去做一些收尾的工作,他知道,今夜一事,贺家必然要闹起来,保险起见,他得去一趟盛京学院。
入了那座碧玉石门,便是一道约千级的石阶,石阶上方便是那座宫殿,那座宫殿不是盛京的主殿,而是一座专门处理辩会的辩学殿。
没有人带路,辩学殿就在玉石门一侧,便不需要人带路。一路经过很多檐窗,才来到辩学殿的大门前,恢弘的大殿内有淡黄色的光芒蔓延而出,就像传说中西域里的佛光,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近了大殿,才发现那是由无数盏巨大的油灯所散发出来的。而辩学殿一侧,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披着一件绸袍,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看着就像绵延雪山上的段段白雪。
那位老人正在读书。
散向殿外的神圣气息忽然被人挡下一段,引得殿内一盏油烛微微一颤,而这样的动静,也只有这位天京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才能察觉。
陈相锦有些紧张,毕竟这位是站在人类权力与财富之外的老人即便是连皇帝陛下都要让他三分。更何况自来到天京起,他这算是第一次面见大人物,即便沉稳如他,也不免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老人察觉到了殿内来了人,并没有放下书,而是指着身旁的另一张椅子,说道:“来了?坐吧。”
他的声音很温和,神情很随意。
有风拂过大殿,并不寒冷,极为舒适。
陈相锦走进辩学殿,坐入了椅中,却没有发现林姣的存在。而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如此巨大的大殿中,他不禁觉得浑身不舒服,如坐针毡。
“随意些。”院长声音温和的说道:“她本与我一同等你,但她耐不住无趣,我便叫她先回去睡了。”
院长大人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为什么我一直要见你,与那些皇子不同,我要见你并不是因为你的未来有多值得投资,而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盛京院长放下了那卷有些泛黄的书,微笑的说道:“但在我解释之前,我要问你一件事,你知道你的老师,郭墨寒吗?”
陈相锦有些惊讶,他知道京都很多人想来拜访自己都是因为自己的老师,但若要说了解那位授业自己四年的恩师,他不敢说,只好摇了摇头。
“你的老师郭墨寒是天下之师,这是他的名誉,但世上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我的师弟,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虽然年过花甲,却还没有老年痴呆,初次得知你是他的弟子时,我也是这个表情。”
陈相锦却是很意外与惊喜,甚至有些难以接受,问道:“院……院长大人,您还真会开玩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不是他的弟子,那世上还有谁能作出这样的绝句?你如此惊讶我并不意外,这个世界上知道我与他是同门的人极少,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都停留在我与他是对手的认知上,然而即便我们都曾互相不屑,但也改变不了,你就是我师侄的事实。”
“多年前,我与他在文学理念上产生了分歧,后在诸多国会上也闹下了不可开交的矛盾,但这些事情都是我与他的恩怨,这些都与你无关,如果我要将我与他的恩怨算在你头上,这自然是极不讲道理的事,相信他把你送来天京,却没有刻意隐瞒郭墨寒这个名字,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唯一不解的是,就是不明白他把你送来天京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用了极长的时间,陈相锦才有些接受了自己就是盛京院长师侄的身份,听见院长的疑问,他回答道:“我来京都是为了我自己,并没有带着老师的目的。”
院长大人微笑说道:“他能够做天下人的老师,自然也有一些手段,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比我要更胜一筹,他认为国当以仁治,主仁道,民为贵,社稷其次,君为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出吃;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以格。这便是他的理念。”
“后来这套理念得到了陛下的推崇,也却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但我依旧认为,仁与德终究是存在于人心,无法做到正真的约束,国当由法治,刑以约民,大公无私。”
陈相锦听着这段话,沉默了很长时间,问道:“所以最终是老师赢了?”
院长大人说道:“世人乃至陛下这么认为,但我永远不这么认为,但我并不会奢望你能够站在我这边,相反,我对你的师傅郭墨寒的目的感到好奇,你所肩负的责任是什么,你要做些什么,你的竞争对手会是谁,这些都不可能猜测,所以在得知你的责任之前,你都得按着自己的本心走。”
陈相锦说道:“我的本心,便是科举,入朝为官,可这都是世间寒门最普遍的渴求,这其中能有什么阴谋?谁又会和我争?”
这句话听起来很嚣张,但却是事实。自如京以来便一直有贺家在暗中作梗,但这只是某些私人的恩怨,并谈不上多大的事情。哪怕最终世人皆知自己是郭墨寒的弟子,那也并没有谁真正意义上的与自己作对。
盛京院长说道:“既要入朝为官,当下最敏感的一件事自然是储君之位,你既然代表着郭墨寒,自然也是下一任的天下之师,而与你争的,自然就是其中一方,太子李意有意与你交好,六部都有他的门客,势力最大。而秦王李兵素来有贤王之称,与长公主其名,曾经在沙场中立下不少战功,名声最大,支持者也不再少数。这两位殿下,你最看好那位?”
陈相锦默然,心想自己连举试都还没过,怎么就开始决定站位了?沉默了许久,他说道:“师叔,现在做这些决定,还是太早了,我还未入朝,对朝中局势并不明白,还有几天安稳日子要过,所以,便不做选择了。”
对于这个回答院长并没有多少意外,平静说道:“也好,太早做出决定,反而不好,科举的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至于贺家那个,便由我来出手解决,你还有其他什么麻烦吗?”
陈相锦想了想,心中想把永盛伯爵府的名字说出来,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给自己的师叔惹这么大个麻烦,说道:“贺家算不了什么,我一向低调,又有谁会找我的麻烦?多谢师叔。”
院长哈哈一笑,说道:“低调?我可看不出来。”
一夜畅聊,陈相锦认为自己知道了很多,也觉得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然而院长却还有一件事需要交代。
院长大人从怀里取出一块木牌递给他。
陈相锦结果那块牌子,只见牌子上刻着两个字:提督。
“这是……”陈相锦有些不明白。
院长大人说道:“储君之争中,生死之际的出现是必然的,国师府提督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好歹也算是国师府的人,保一条性命还是可以的。”
“国师府?”
院长笑着说道:“我是盛京学院的院长,但好歹也是与你老师其名的人,做唐国的国师,也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