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军队来到了冀州,中原以北的地带,再往西行十天就达到目的地。一路上,军队白天赶路,晚上练兵,休整,开会制定战略。苏清和傅菀之因为个子矮小,被分配到了后勤队,负责每天的伙食、医疗,还要喂养战马。
傅菀之因为本身医术高超,被随行的军医官看着,提携去做随身助理了,偶尔还可以跟随医官去跟士兵们看病,算是发挥自己的特长,也能收到前方的消息,晚上她们俩就会在马厩里相见,交换今天得到的信息。
而苏清就不同了,后勤队人少事多,每天很多活要干,而且还要随时听命,一会儿是切大白菜、土豆、胡萝卜,一会儿被派去给战马洗澡,手指指尖因为长期泡在水里都快脱皮了。这个半个月基本每天都是吃土豆,吃的都快吐了,后来她跟队长提出意见,能不能换点伙食。看着苏清的小身板,以及饿的眼睛发出的队长答应她一到了冀州就会去当地市集采买新的蔬菜,而且交给她去选菜。
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除了各个营地的领头及官员们以外,军队里的士兵,基本都没有条件洗澡,水源不足,每个人现在有十天没有洗澡、没有换过衣服,身上一股汗臭味。晚上7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面,地上铺的是稻草梗,晚上盖上一床又硬又薄的军被,汗臭味、稻草发霉味、被子的腐烂味,而且因为苏清是女的,穿了束胸衣,不敢脱衣服,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苏清感觉自己是在泡菜坛子里发酵,这样子被顾霆钧发现,恐怕会笑话他一辈子。
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都只是为了到前线,去接近铁烈枫,跟他谈判,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如果告诉顾霆钧,一,他不会让苏清上战场,二,也绝对不会让苏清跟曾经的假象情敌——铁烈枫接触。
一场恶战,好带来无数伤亡,多少个家庭的破碎,苏清想,如果自己能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那就最好。
如果不行,铁烈枫也绝不会伤她,这点她非常有把握。
所以现在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后勤队,去接触胡族的人。而这次在冀州的采购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昨天傅菀之告诉她,冀州扣押了胡族的人质,并且派了人前来谈判。
这天下午,天气刚好,没有下雨。苏清和一个小兵一起去采购,他的名字叫诸葛大浪,今年才十六岁,眉清目秀,脸蛋红扑扑的,像刚刚下锅的鸡蛋。
本来军队规定,十八岁能上战场的,但是他一心向往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主义,把爹妈气得半死。两老无奈,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砸锅卖铁也要实现他的愿望,于是疏通关系,让自己家在皇宫内做厨子的二叔,把他送进军队的伙食部,当一名伙夫。大浪在家苦练数个月的刀剑,结果到了军队,每天挥舞的却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瓶瓶罐罐,这小弟弟也没有抱怨,还满口说着:英雄不分大小,厨师给士兵做好吃的,他们才更有力气战胜敌人。
“大浪,你知道冀州府郡守的府邸在哪里吗?”苏清背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满了刚刚买好的土豆、西红柿、腊肉腊鱼等易于储存的菜,手上提着两袋荞麦面。
“就在隔壁街道左转,离这里大概10分钟路程。大壮哥,你问这个做啥?”大浪回到。
“我大舅在那里做厨子,俺娘亲听说我要去西北,说如果俺路过冀州,可以去找大舅接济一下,俺这十天没洗澡了,想去他那里洗个澡。”苏清编了个理由,其实是她听到消息,今日冀州抓到了个人质,关押在郡守的府邸中,胡族派了个人前来交换。
如果是普通人质,胡族绝不会在意,而这次竟然派人来交换,想必是重要的亲属关系,或者朝中重臣,那么她就能顺藤摸瓜见到铁烈枫。
“大壮哥,你要洗澡跟我说嘛,我家就在附近,我带你去。”大浪说。苏清在军队里没有用真名,用的是“田铁状”这个假名字。
“大浪,哥谢谢你,俺跟大舅好多年没见,俺娘亲嘱咐我一定要去。你就帮我。”
“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去,那郡守也是我大伯,到时候可以直接让他们帮找大舅。”大浪笑着说。
真没想到,这个憨憨的傻小子,竟然背后有这么多当官的亲戚,还跑到军队来受这种罪,以后要好好巴结他。
“那好呀,既然是你大伯的府邸,那俺还可以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不用偷偷摸摸的。”
大浪对这冀州非常熟悉,对这冀州熟悉的很,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到了府邸门口。
还没进去,就差点被打了一顿,知道守门的人,看见大浪身上佩戴的那块诸葛家族特有的玉佩,才认出眼前这个穿着泥巴色粗布衣、脸上全是灰烬,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像是沿街乞讨的流浪汉,原来是郡守大人的侄子。
“浪爷,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快进来,小的给你们安排个房间,先休息一下。”管家出来迎接大浪
“我办大事的人,这点脏怕什么,你先找个人带我们进去,你忙你的。”
“浪爷,这位是?”管家打量的苏清,这位瘦小的男子,虽然脸上没洗干净,但是依然能看出他标志的五官。
“这个是我在军队里认的大哥,你别磨叽了,赶紧的。”
“噢,好的,我这就去吩咐下人们准备热水。”
大浪先去洗澡了,苏清则偷偷戴着他的玉佩,前去府邸转悠,看看人质被关在哪里。
这府邸是个四进的四合院,每进去一道门,把守就越严,每个院子中央都有假山流水及亭台楼阁,花园里开满了的玫瑰、牡丹。住宅区分布在左侧,安静隐蔽,还可以欣赏远处的山湖美景。而右侧则是面向街道的办事区域,那人质,十有八九,在第四道的右侧里面。
前三道门,苏清只要亮出诸葛玉佩,很快就进去了,到了第四道门的时候,士兵看了玉佩也无动于衷,冷冰冰的说了句:“没有诸葛大人批准,任何人不得入内。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这带刀侍卫看着苏清穿着破烂衣服,心生怀疑,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我是诸葛大人侄子的朋友,今日跟他进来,不小心迷路了。”苏清语气可怜巴巴的,试图唤起侍卫的同情心。
可惜他们不懂,趁苏清还没来得及转身,两名带刀侍卫就抓住苏清的左右肩膀,不让她离开。
“你这小贼说谎都不眨眼睛,方才就觉得你鬼鬼祟祟,偷了诸葛大人的玉佩闯入府中有何目的,快说?”
哎,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还会被抓,这下子可怎么办?苏清正想编个理由,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越听越像顾霆钧。
“皇上,这质子前日在靠近冀州与吴国的交界地带打野,想来是故意躲开胡王出来玩耍,身边只有两个武奴,后来追着猎物进入了冀州,站岗的哨兵发现不对劲,立马将他们抓了起来。后来在拷打是,他自称是胡王的儿子,还拿出了胡族皇室的金牌。”
“如今他人如何?“
“回皇上,他现在正被扣在监狱内,性命无忧,那主动前来谈判的大使,也被我关在监狱内。”
说着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还有叮叮叮的铃铛声,那是出发前苏清在灵隐寺,给顾霆钧求的平安铃,一开始顾霆钧还嫌弃这个铃铛过于轻浮,不肯戴上,原来出门了还是贴身戴上了。
诸葛大人走在前面,看见两名侍卫押着一个瘦小的男子,便问到:“此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那穿着墨黑蚕丝云翔符蝠纹长袍逐渐靠近,身上一股不同于檀木的木头的香味随之而来,是他了。苏清赶紧低头,祈祷自己刚刚微微发抖了一下的小动作不要被他发现。
“你抬起头来。”顾霆钧冷冷的问到。
在场的人都微微一征。
身上笼罩着强大的压迫感,她知道他视线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不敢乱动,怕被发现,如果被他知道,她悄悄在他的军队中隐藏了近半个月,一句招呼也没有提前跟他打,她真的无法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看大家都没有反应,诸葛千行说:“你,把她的头抬起来。”
就算挣扎,也抵不过两个士兵的力量,苏清被强行抬起了头:“皇上好,俺叫田铁状。”苏清故意压低了声音,扮作北方人的口音,一脸笑嘻嘻的说。
顾霆钧神色复杂,先是怀疑,后是惊讶又惊喜,接着双眸射寒星:“田铁状?苏清,你...!”顾霆钧摇了摇头,向前推开两个掐着她下巴的士兵,扶她起来:“你们两个快放开她。”
苏清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干脆演了把苦情戏,一下子晕倒在顾霆钧怀里,并说了句:“要打要骂任你,我已经半个月没睡过觉了,先让我睡一下会吧。”
温暖的气息再次环绕着自己,闻着熟悉的体香,靠在顾霆钧的肩膀上,苏清真的累的睡着了。梦里有人对她说:“苏清,你到底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