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 48(1 / 1)鹿Aclin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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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浅是被冻醒的,不是单纯的有点凉,而是刺骨的寒,仿佛是那种冬天的冷水要给你骨头缝里灌一般。

睫毛上的雾沾了冰,重的有点睁不开眼睛,半眯着,入眼是垂直的冰雕。不是人工雕刻,是那种纯自然的冰雕。

千奇百怪的冰雕一块连着一块,绵延不绝,几乎快要将这天地连成一个整体。在那整体之外,又似乎是空出了一块,固执的将那无尽的寒冷拒之门外。

沉浅的脚动不了,就好像是五指也快要冻到了一起。她只得一寸一寸的往前挪,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短暂的能看到那冰雕的尽头。

直面而下的冰雕仿佛是一面不折光的镜子,镜子的那面站着一个人,从面相上看勉强可以归结为英俊的大叔行列,但他却留着一头的白发。

鬓角两侧的头发白的发光,在这冰天雪地里映衬的脸如死一般的苍白,毫无活力,像个没有血液循环的怪物。

他隔着冰雕看向沉浅,脸上无半点波动,仿佛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与那万年冰雕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因为,迟早人会跟那冰雕融二为一的缘故吧。

沉浅张了张嘴,吃力的想要说点什么,话还没出口,那人大手一挥便转身离开了。

在这里,人的生死和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一样简单,一样微不足道。

沉浅这么一路爬过来,满身爬出了血迹,手掌处已被彻底染红,没有一丝空隙。

“喂,你别走…...”她吃力的在喊,那人充耳不闻。

手指扳着那比石头还硬的冰雕,想要扣一块下来。在她手掌碰到冰雕的同时,那冰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

沉浅咬着牙忍着这刺骨的寒,双眼盯着冰雕寸寸融化。

突然“嘭”的一声,巨大冰雕被拦腰砍断,瞬时崩塌,颇有一种雪崩的豪壮。

沉浅来不及闪开,被埋在了这冰块之下。

回头已走了好大一段路的中年人听闻声音迅速回头看了看,只见隔绝他这块地和外面天寒的那道屏障塌了。他犹豫的往前走了走,低头注视着已经被埋的只剩半只脚的沉浅,思索良久,终是弯腰把沉浅给刨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明白了,沉浅身上的血天生炙热,怕是比那烈焰岩浆还要高上一些,从而才能融得了这冰雕。

瞅了半天,那人小心翼翼的选了一块脚腕一处没有血迹的地方,拽着腿就将沉浅给拖了进去,像是拖着一头猎狼。

她再睁眼的时候躺在一块冰雕上,由于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垫在她身下的那块冰雕已经融化了将近一大半。

偏头看向身侧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在沉浅误以为这只是一块颇有人样的冰雕时,他恰如其分的开了口。

“温天木是你什么人?”开口便问。

温?因为温离的关系,沉浅现在快要对这个姓过敏了。心想,鬼知道温天木是什么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温天木夫妇有个女儿,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名叫温离。你可是那温天木的女儿温离?”

“不是。”沉浅难得的回了他一句。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漠不关心,你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

“难道温天木当年还留了一个私生女?”他自顾自的问:“私生女都有了,估摸着这些年过的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是啊。”沉浅应和:“骨头都要化成灰了,当然是不错。”

“你说谁?”他忽然转头问。

沉浅径直答:“温天木,死了五六年了。”

“怎么可能?”他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死的,他女儿呢?”

“都死了。”沉浅说:“整个温枭谷被踏成了平地,一人都没留下。”

那中年人呆了足足有半刻钟,摇了摇头莫名的开始感叹:“老了老了,我这等人也该入土了!”

沉浅朝着这小小一间空间四周看了看,四面如同透明镜,一望无垠的纯白。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这里?”那中年人笑了笑:“曾经我以为是葬我尸骨的地方,现在看来,或许是埋葬你我的地方了。哈哈,老年还来个伴,也算是老天发了发善心。”

沉浅再朝那中年男人仔细看了看,虽说面貌不至于七八十但也好歹四五十了吧,谁要跟他死在一起!

“你这么老。”沉浅说:“你死了我不就一个人了,还要我给你送终,我多冤呐,都没人给我送终!”

“说不定呢?”他突然笑:“七八年之前我也没指望有人能给我送终,运气么,你还得再等等,说不定呢!”

“七八年?”沉浅惊呼:“你在这里呆了七八年?”

“记不清了。”他摇头:“或许的确有那么久了吧。”

“七八年你都不想逃?”沉浅问。

“逃?”他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小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引流炼寒鬼才身上的冰毒,这就是个毒窖。你所看到的那些冰雕全都是他身上的寒毒,这毒自始至终都得有一个人受着,而我就是!”

“义父?”沉浅心一沉,“怎么可能?”

“你喊谁义父?”那男子敛着眼问。

沉浅仰着头,极其认真的回答:“炼寒鬼才是我义父,我是凉华郡主沉浅!”

“不可能!”他几乎快要跳起来,“绝不可能,炼寒鬼才不可能收义女!”

“怎么不可能?”沉浅反问:“别说我这一个义女了,义父还收了两个义子。我从小就被接到了黑煞殿,在那里长大,有什么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誓死效忠黑煞殿的原因,就算一万个人口中有一万个炼寒鬼才的模样,她最信的,也只是自己心中的那个。

“从小?”那中年人笑着问:“小姑娘,你别欺我这老头隔绝世事,我不过才到这里七八年,你说从小?整个黑煞殿别说个女娃了,连正儿八经活着的都没几个,你骗谁呢?”

沉浅问:“你也是黑煞殿中人?”

“哈哈……”那中年男人大笑:“十年之前的炼寒鬼才还是要叫我一声大师兄的。”

这话倒是没错,十年之前,炼寒鬼才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师兄,只是这师兄,终究是没能入了他的眼。

中年老人略微惆怅的摇了摇头,往事尘封,显然不愿再提及。

沉浅一怔,她从未听说黑煞殿还有这么一个人。

“你是谁?”沉浅问。

“青衫。”他答。

青衫?从未听人提及过。他说他是黑煞殿中人,可是整个黑煞殿压根就无人记得青衫这号人物,何况,他还是炼寒鬼才的师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沉浅又问。

青衫沉默了两秒,说:“一时糊涂,中了圈套罢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你呢,小姑娘?他对我下死手不难理解,怎么,你也得罪他了?”

他?想来就是炼寒鬼才了。

“没有。”沉浅说:“他是我义父。”

“哈哈哈哈......”青衫又笑,“他可是个连亲生儿子都不顾的人,义女?哈哈哈哈哈,棋子吧?”

青衫倒是懒的拐弯抹角,每句话都说的直白,他说:“炼寒鬼才偷练寒冰诀走火入魔,他可是个连心脏都冻住的怪物,心都不跳了,你还当他有温度给别人?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五年前才到黑煞殿的对吧?”

沉浅一怔,问:“你怎么知道?”

青衫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外面,一片晶莹剔透,说:“我说这是个毒窖,你明白了多少?我本来已经被嵌入这冰雕里,就要融为一体了,可就在五年前,冰雕却突然裂了,裂开了你脚下这一块地方,我才得以苟且偷生至此,你知道为什么吗?”

沉浅老实的摇头。

“哈哈哈哈......”青衫笑道:“这么说来,我这条命,还是你救回来的。”

沉浅不解,直勾勾的看着青衫。

青衫继续道:“你的血,就是他的解药。”他转过身问:“你是不是换过血给炼寒鬼才?”

沉浅不语,心却沉了下去。

炼寒鬼才总是冷,他每次发作的时候周围几公里会被冰封,足足冻死好些冥契。最严重的那次,整个黑煞殿快要遭殃,是沉浅用自己的血融化的。

青衫看着沉浅的神情,突然就笑了,问:“你还不明白吗?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义女,而是解药。”

“我不是五年前才到的黑煞殿。”沉浅绞尽脑汁的想要找到一丝证明,证明自己不是炼寒鬼才的一枚有用的棋子,她说:“我从小就到了黑煞殿,是义父从鬣狗的最下将我抱回去的,你猜错了!”

青衫眯着眼盯着沉浅,他的眼睛那么通透,沉浅仰着头望他,突然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袭来。

“想知道真相吗?”青衫问。

沉浅不答,青衫继续道:“你的确该好好考虑,我可以给你真相,但你知道,所谓真相,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倒像是颠覆,颠覆你心中所想,你眼中所见,很多时候反而会让你痛不欲生,不一定会受得起!”

沉浅握紧了拳头,问:“你怎么给我真相?”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告诉我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几乎毫不犹豫。

“真的?”青衫问。

沉浅咬了咬牙,说:“别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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