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娆未曾经历过这些,此刻等待搜查各宫侍卫的消息,现下坐立难安,没曾想第一次拜见皇帝皇后便出了这档子事,心脏强烈惊颤,这时李彦廷的手伸过来,将她早已冰凉的小手包在掌中。明娆抬起头,担忧的看着李彦廷,他只是淡笑,好似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明娆不禁心底暗想,皇家子弟的心理素质就是高。
她紧接着转了头去看邕王,只见他眉头紧锁,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身边的苏甯抚着肚子,怯怯的低着头。皇帝一脸阴沉,令人瞧见便生畏,不敢直视,皇后依旧挺直脊背,目光沉静。高贵妃靠在椅上,慵懒的半闭着眼。
明娆正看着,这时听闻整齐的脚步声,只见一队侍卫前来禀告:“回禀陛下,属下在棠玉宫院落西北角,寻到了这一包还未研成粉末的葫蔓藤。”
“不可能!”高贵妃听闻,惊得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开口怒喊。
“陛下,不是臣妾!”高贵妃起身跪在皇帝面前,此刻眼里含了泪,又急又气。
皇帝站起身,眉头紧锁,沉声道:“赃物俱在,你还狡辩!”
“陛下!臣妾从未在寝宫东南角藏过东西!”高贵妃泣道,“臣妾冤枉!”
“父皇,”邕王站起身,跪于高贵妃身后,急切道,“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母妃绝对不会做此等害人之事!”
苏甯也起了身,跪在邕王身后。
高贵妃抽噎着解释:“陛下,若是臣妾真想用葫蔓藤,也断然不会藏在自己宫里啊!”
明娆瞧着这一幕,心中思忖确实如此,这一切总是觉得来得太过于凑巧,就像是专门给高贵妃的陷阱一般。
李彦廷此时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只听得他说:“贵妃娘娘,葫蔓藤已经在你宫内发现,这是抵赖不得的。”
高贵妃此时看着那个布袋冲向前去,邕王此刻也怒道:“李彦廷,要搜宫的人是你,谁知道会不会是你蓄意陷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贵妃朗声大笑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庆幸与兴奋,只见她夺过侍卫手中提的布袋子,对着皇帝说:“陛下,这根本就不是葫蔓藤!”
“葫蔓藤绿叶黄花,而这布袋里的是绿叶兰花,怎可能说我用葫蔓藤毒害陛下,”高贵妃此时得了势,语气愈发的咄咄逼人,“李彦廷,你连葫蔓藤的颜色都搞不清楚,诬陷本宫也许得提前多做些准备才是!”
明娆兀自一颤,李彦廷紧紧握着她,掌中的温热叫明娆定了下心。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嘴角露出一丝难查的笑意:“贵妃娘娘,葫蔓藤的颜色本王确实不清楚,您倒是清楚得很呐。”
此话一出,高贵妃怔在当场,倒吸了口气,随后不自然的解释:“本宫平日也读些药理医术,葫蔓藤本宫自然知晓,李彦廷,你诬陷本宫不成,还想着倒打一耙吗!”
“那高贵妃瞧瞧,这布袋里是什么药材?”李彦廷缓缓开口。
高贵妃此刻明显慌张无措,便跪在皇帝面前,辩道:“陛下,您······”
“够了!”
皇帝是何种人,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之下,他都挺了过来,站在权利最顶峰早已看清这些陷阱,此刻他打断了高贵妃的辩解,冷哼一声:“贵妃,葫蔓藤这类的草药你都知晓,却不识甘草为何物吗!”
高贵妃抖了抖嘴唇,再难以言语。
这时,一个侍卫走上前来禀报:“陛下,方才的厨房罪人已经承认,是他受高贵妃指使放了一颗葫蔓藤花粉。”
“胡说!”高贵妃此刻歇斯底里,“一颗葫蔓藤银针根本测不出来,他撒谎!”
她不管不顾只为洗脱嫌疑,此话竟是脱口而出,御园所有人皆是一惊,明娆惊诧间,笃定,高贵妃难以转圜了。
“高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帝金口玉言一开,高贵妃兀自颤抖着身体,止不住的拭泪。
邕王伏在地上,紧紧攥着双拳,几乎是咬着牙说:“父皇,请您网开一面,饶了母后这一次。”
“陛下,臣妾从来没有想要害您啊!”高贵妃心底阵阵惊寒,她的人在懿储宫小厨房每日在吃食中下少量的葫蔓藤粉,银针根本测不出,怎的这次皇帝要吃,立刻就能测出毒来了呢?虽知道是被人陷害,但却有苦难言,说了就是承认她毒害皇后,是死罪。不说,又成了欲徒加害皇帝,依旧是死罪。此刻她紧咬着唇,暗自懊恼。
“高氏,欲徒毒害朝廷宗室,”皇帝站起身,沉声道:“现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宫!”
“陛下······”高贵妃几乎是放声大哭,一边说着冤枉,一边被侍卫脱了下去。
邕王兀自叹了口气,将头撇过,紧闭双眼不忍心再看。
皇帝失了兴致,拂袖离去后,邕王怒火中烧,疾步走至李彦廷面前,李彦廷伸手将明娆护在身后,
“李彦廷,”邕王恶狠狠的看着他,怒极反笑,“你我之间,再难善了!”
“随时恭候。”李彦廷云淡风轻。
邕王冷哼一声,振衣离去。
皇后施施然走下台阶,站定在李彦廷明娆面前。
“彦廷,”皇后沉声道,“是你做的罢。”
明娆顿时瞪大了眸子,看向李彦廷,只见他眸色清冷,缓缓开口:“她先害的您。”
皇后深呼口气,闭了闭眼,无奈又带有丝凄凉:“本宫从来不愿将你们卷入这后宫旋涡。”
李彦廷想起前世,皇后离世的模样,心脏便一阵阵的抽痛,他无法再次忍受失去母亲的后果,他这一世,既然知晓了是谁下的毒,便不会再给她一丝机会。
“明娆,你怕了吧?”皇后将头转过来,看着她,叹道,
“皇宫纷扰,外面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里面的人挣扎着想要出去,这就是皇宫,这就是你们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
明娆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脑中盘旋着皇后临走时的那句话,她知道皇后这话是警醒是指点,她也清楚,嫁给他将会面对些什么,但此刻,刚刚目睹了最受盛宠的高贵妃从万人敬仰的高度瞬间跌落神坛的那一幕,不得不承认,她怕了。
李彦廷瞧见她情绪不高,不用想便知道,她心里装着事。她作为集万千从爱的高门独女,自然是未曾经历过这般晦泽,但自从嫁给他,这才第二日,便让她经历了。
想到这,他伸手搂住明娆的肩,带着歉意和心疼:“颦儿,对不起。”
明娆回过神来,听着他的话,整理了思绪,面上柔笑问:“你同我道歉做什么?”
“你本来可以不用经历这些,”李彦廷将喉中干涩。
“彦廷,”明娆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当我决定要嫁给你的那一刻,便知道会面对什么,这不怪你。”
“其实,今日这场中毒是我······”
他还未说完,明娆便将手指竖着堵在他的唇上,见他停下了话,明娆笑着用头蹭了蹭他的肩“我都知道,你不必再说。”他心中本就因着这场阴谋诡计,暗自伤神不屑,她怎能叫他再回忆呢。
李彦廷只觉心脏被轻轻击打,瞧着怀中的女子只觉更加欢喜,将头枕在她的发顶“明娆,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你的体谅。
才回到府上,木影便迎在府门口,见着他们下了车,神色肃穆的上前禀报道:“王爷,黄将军传来信件。”
明娆瞧着李彦廷突然皱着的眉,便知事情不简单,于是上前道:“军务要紧,你先去,晚膳我去送到书房。”
李彦廷没有拒绝,嘱咐明娆按时吃饭后,便虽木影去了书房,关上了门。
*****
李彦廷仔细阅完传来的信件后,冷哼一声道:“西越兆隆部。真是越发的不老实了,竟派了一支小队夜翻安岭入宁边境,被黄湛等人截获。”说完,将信件递给木影。
木影看着信,兀自皱了眉,沉声道:“兆隆部狼子野心,王爷,还需早日防范啊。”
李彦廷走至窗边,瞧着暗下来的天色,眸内神色闪动:“若是本王回北疆······”
“王爷,”木影拱手道,“您才回朝廷,如今形势大好,您若是再回了北疆,便失了如今优势啊。”木影虽然早就想去北疆,那辽阔疆土肆意纵马,战场杀敌,这些天,他手都痒了。但是自家王爷才刚刚成亲,才在朝堂站稳脚跟,此刻不应该走,也不能走。
李彦廷想着明娆上午的担忧神色,心中一团乱麻。若是北疆明娆喜欢,他抛了如今的朝廷地位又如何。
北疆民风淳朴,天高辽阔,相比于四方天空的宁都皇城,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或许北疆更能适合明娆活泼明媚的性子。但是战场肆乱,条件简陋,他又不愿意明娆再陪他受这些苦。
想到这他不禁失笑,果真是成了他的软肋,若是战场上以明娆相威胁,他定会乱了方寸针脚。他敛了心神,如今只要想着便会心脏揪痛,不敢再乱想,去北疆的事,还是同明娆后商量再考虑罢。
此时,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彦廷听着便弯了嘴角转过了身。
只见明娆推门而入,手中拿着食盒,一边将饭菜摆上一边兀自说道“今日的鱼羹我尝着还不错,给你多盛了些来。”
摆好后,抬起头看着李彦廷方向,未曾注意到他的笑意,而是被他身侧的东西吸引,目光疑惑又惊讶,竟是情不自禁脱口叫道,
“小战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