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丧仪完结太后召,拒入宫门又生隙(1 / 1)知意yee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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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元一年

正是过了开春的季节,日头开始猛烈着,迎面拂来的风也不禁夹杂着丝许炎热,燥了人心,树上的枝芽也开始开出花苞,只等着日子盛开。

与这景象不同的是,这京城未有一分春后的喜气,站在城墙处一看,便可了然,明明不是盛雪的时日,整个紫禁城乃至京城,皆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哀悼,城内的寺庙撞钟三万下,此乃国丧的三日丧仪。

先皇驾崩,三日内不允城中娱乐之地开门,不允大肆张罗喜事,宫中更是上至太后皇帝,下至朝臣妃嫔,皆素服一月,男者去冠截发,女者解簪断发,自巳时于正央宫前行三跪三拜三叩之礼,直至未时方可回宫。

“这三日丧仪方才算是结束,怎的太后如此急着召您过去呢?”曲桃一路虚扶着羡晚,走在这宫道中。“您这刚刚跪着许久,膝盖尚未灵活,您慢着些走。”

三日丧仪,羡晚作为将军府嫡女,自是要进宫行这丧仪之礼的,这方才跪完了几个时辰,便被姑姑急着叫过去,走路带了些着急,又是踩在这高跷履上,自是不稳。

羡晚侧脸看了曲桃一看,紧了紧曲桃的手,复又看着前方看不到底的宫道。

“曲桃,你方随我入宫没几次,但这宫中不比府中,说话须得记着分寸,一句错失,平日里是掌嘴,可在这如此敏感焦虑的丧期,那必定是个死。”羡晚领着曲桃在这宫道中的一个分叉口处转进去。“在府中需谨慎,在这宫中,更是。”

曲桃低了低头应了句‘是’。

到了太后的慈安殿,羡晚正要请了殿外的丫鬟进去通报,便见这慈安殿门的布帘被谁撩开,羡晚一看,原是愿禾,“给郡主请安。”愿禾对着羡晚正正行了一礼,起身道,“太后正在殿内等着您呢。”

羡晚点点头,就着愿禾一手抬起的布帘走进去。

羡晚微微垂着眼,规规矩矩的走到太后身前,缓缓跪下行福安大礼,“羡晚请太后万圣金安,长岁无忧。”

太后欣慰着笑看渐渐学会规矩的羡晚,起身扶起羡晚,拍拍身旁的坐榻,示意羡晚坐下。

“羡晚谢太后娘娘。”起身坐到姑姑身旁的软塌。

羡晚抬眼看着姑姑,三日的丧仪,虽无需姑姑亲自操持,但便就是这失了先皇的痛楚,也是让姑姑憔悴了许多的。

幼时进宫探望姑姑,依稀记着姑姑从来皆是身穿华服,每一身衣裳,皆是内务府挑了最好的绸缎交由绣房一针一线用最精致的绣法绣上,而后又用点了香薰,将内料熏至清香,才送到姑姑手上的。

就连发髻上的每一支发簪,步摇,都是用最为精贵的鎏金塑好了形,复又挑选最为华贵的玉石逐颗镶上的,那最后戴在姑姑发髻上的每一支华饰都是活灵活现,精致不已的。

而如今,羡晚细看着姑姑的发饰,仅仅是再素淡不过的银饰而已,身上的素衣绸缎倒仍是上乘的,可却是一片素净,只用亮净的白象牙丝线在裙尾绣了一朵鸢尾花。

太后似是看出了羡晚的心思,解释道,“先皇在世时,未曾待薄姑姑半分,如今先皇驾崩,姑姑理应如此。”

“先皇与太后情深不已,羡晚自是能感知太后心思一二的。”

太后听了羡晚这称呼太后来太后去的,不禁失笑,抿了一口茶樽中微热的云雾茶,放下又挑眉看向羡晚。

“如今羡晚倒是与我这个姑姑生分了。”缓缓正色看向羡晚,佯怒道,“姑姑且对你自称为姑姑,你却称姑姑为太后?可是不把姑姑当作至亲了?”

羡晚见姑姑声线上染了些许怒气,按作规矩,是要跪下认罚的,但姑姑这么一说,羡晚若是跪下,便俞显生分,只好耍上无奈。

蹲下伏在姑姑膝上,手中把玩着姑姑的指上的护甲,软下声线道,“羡晚有错,羡晚怎舍得与姑姑生分,只是如今姑姑贵为太后,羡晚不敢造次,让旁人传了去,丢了姑姑的颜面。”

太后哧鼻,将指上套着的护甲取下来放到羡晚手中,“你呀,伶牙俐齿,姑姑是说不过你的,起来吧。”

羡晚咧嘴笑着起身,又坐到了方才的软塌上,拿起姑姑的手,给姑姑戴上方才取下的护甲,一脸狡猾道,“只要能讨姑姑欢心,就算被说作巧舌如簧,羡晚也是认的。”

羡晚给太后戴好了手上的护甲,刚要松手,便被太后紧紧的反抓住铐在手心落在膝盖上。

羡晚抬眼只见姑姑失了方才的笑意,一脸正色和柔情,“羡晚,在姑姑心里,你便是姑姑的生身之女了,你要记住,不管姑姑身坐何位,你都是姑姑最疼爱的侄女,你我便永远无需生分,”

太后看着羡晚微微泛红的眉眼和鼻尖继续道,“有姑姑在,无论是谁想欺负了你去,姑姑都是不肯的。”太后抬手抚着羡晚的发丝,“姑姑今日叫你来,便是聊到了你这细腻敏感的心思,如今可是能松着些了?”

羡晚酸着鼻子点点头,眼眶酸涩不已。

太后思量许久,还是开口道,“还有一事,姑姑需同你商议。”太后侧脸吩咐愿丹等一众服侍的人退下,才又道,“皇帝未出宫立府,未曾婚配,因此后妃无一封妃。姑姑量明日早朝,便会有朝臣上奏皇帝举行选秀,充盈后宫。”

羡晚错愣了一霎,眼神闪烁着看了一眼姑姑,艰难的点点头,只是那紧蹙的眉,未见舒缓半分。

底下那只纤细白嫩的右手垂在身侧不断蹂躏着身侧的素服,饶是上好的绸缎,光滑柔顺如此,也被羡晚掐成了一团皱痕。

“所以姑姑要问你一问,你同皇帝自小一同长大,是如今皇帝唯一倾心的人,又同他经历了逼宫一事,情分自是大大的不同。姑姑便问你,你可愿入宫?”

羡晚盯着手中的帕子,沉思了许久,像是坚定了什么,抬眼道,“姑姑,羡晚不曾想过这个,如今爹爹和额娘身子不好,羡晚只想尽孝。”

此话一出,饶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太后也不禁顿住,一时无了言语。

“你倒是做了我的决定。”是一道醇厚低沉的声线把太后拉回了神,只见傅城轴走进殿内,蹙起眉头紧盯着羡晚正要起身行礼的动作。

太后见皇帝来了,知道他们有自己要说的话,便唤了愿禾进来,“哀家身子乏闷,出去透透气。”

太后一走开,这原就因为傅城轴携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的宫慈安殿变得更为冰凉,羡晚只觉自己浑身被寒气侵袭,在傅城轴愈发气盛的怒意前,更是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良久,傅城轴打破了一室死一般的寂静,“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嗯?”这是第一次,傅城轴用如此重的声线对羡晚说话,即便是扫了棋局之时,用剑伤了他之时,更多无理取闹之时,都不曾。“你可敢看着我再说一遍?”

羡晚低头咬着牙不让迎于眼眶的泪珠落下,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强咽下喉头的哽咽之意。

双手紧紧蜷缩着缓缓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傅城轴,看着即使着着一身素服却依然无法掩盖的华贵之气的他,周身深沉冷冽的他,自己担心良久思念许久的他,看着如今因为她一句不肯入宫便一身她从未见过的怒气的他。

可却不敢看进他眼底,生怕被那双深沉得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吸进去,再无法自拔。

“羡晚,不愿入宫。”

傅城轴怒气更盛,狠狠咬着牙,嘴角都不止抽搐几分,用更为凌厉的目光沉沉的落在眼前这个倔强而软弱的女子身上。

“我不惜性命请战出征,只为让自己有能力护着你,我操持丧仪也不忘分心将准备许给你的皇后的金印宝册刻上你于羡晚的名字,将为你准备好的凤仪殿几番修葺,却换来一句你不愿进宫?!”傅城轴声线愈发深沉寒凉,更是衬得他此时的无比盛怒。

羡晚无了言语,眉眼被汹涌灌出泉水般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浑身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仅仅是因为傅城轴的一番话,为了他为爱她而耗尽心思做的一切。

羡晚紧紧掐着的手掌,忽的有几分温热,是指甲陷入掌肉的缘故。羡晚将手往后微微挪至了傅城轴看不见的地方,任凭滴下的鲜血白白沾染了这甚是华丽的地毯。

羡晚吸吸泛红的鼻尖,灌入鼻腔的尽是那龙涎香的气息道,“羡晚不敢也不稀要这后位。”

傅城轴一步一步逼近羡晚,“我知道你不稀这后位。”一字一句的落在羡晚心头,差点碎了羡晚的心房。

“可我却稀罕这嫡妻的位置由谁来坐。”傅城轴把羡晚逼至再无退路,定定的压迫着羡晚,伸手掰过羡晚为躲避他别开的脸,用力制捁着羡晚消瘦下颚,看着羡晚不知何时早已盛满眼泪的脸道,“给我一个理由。”

“哥哥新逝,羡晚欲披素两年,也算是尽了对哥哥的孝心,加之爹爹和额娘身子不好,需得羡晚陪伴。”羡晚无可奈何的被迫看着他。

傅城轴嗤笑一声,松开了钳住羡晚的手,红着渗了寒凉的眸子,看着羡晚那张因为白皙而愈发明显的指印,“你就拿这个借口来搪塞我?”

不等羡晚再言语便徒留失神在原地的羡晚在殿内,大步离开了慈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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