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旧物”,有许多被母亲收进柜子里,一放就是这许多年。那日还是在我收拾柜子时发现的,用一块旧布小心的包着。
掸落灰尘,里面放着几件小小的物什。那物件说是像个布袋,却又有些过于窄小。
仔细一瞧,还没有开口。那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作品。我问母亲这是什么,母亲笑而不语。
后来,她才答道:“你只道你父亲莽撞憨直,一点也不懂你。可只有我知道,那时怕是没有比他更了解你的人了。”
见我还是一脸疑惑,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看着看着便仿若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总是很忙。哪有时间看管你,你就在我背后的床上,我一天都没时间抱你几次,看你几眼。”
母亲说这话时,看向我的眼中流露着一丝隐约的悔意,她又接着道:
“倒是你父亲,每次下班回来,抱你在怀里,就是不撒手。有一天,我见他突然在边角料里翻找着什么,我问他找啥,见他也没说我就去忙去了。”
说到这儿,母亲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后来,我去院子里打水的时候,才见他坐在小板凳上,忙活这这事。”
“就是我手里这个?”我问,说着又在心里猜测了一番。
“对呀,他那手哪是做这个的料。针脚缝的歪歪扭扭,当时我还嫌弃他来着。”
母亲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容真挚而甜蜜。
“所以...这究竟是个啥?”
“你看那个布袋右角上是不是有个小缺口?”
“对呀,这是往里头填东西......我知道了,头枕!”
“是头枕呀!”
话还没说完,我和母亲便异口同声的,说出同一件东西。
“说来好笑,我做裁缝从未给你裁过一件衣,缝过一件东西。”
母亲这话,带着些许的自嘲。沉默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你父亲见将你平放着,总是替你觉得难受。后来放你在我们枕的软枕上你却总是乱动,滑下枕头来。后来,我将你包在小被子里,他就想缝个,直接能放进小被子里的枕头。”
“他往里面放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是地肤的种子。这样软和夏天还凉快。”母亲笑着回答道,我却眼眶有些湿润了。
那个一直被我认为“糙汉子”的老爸,曾经也为我缝过针线,费过心思。
看着布中包着的另外几样东西,都是小孩子的肚兜之类。那时家里穷,买不起带锁链儿的肚兜,父亲也只能用红绳串起来。
这是心意啊,更是最好的礼物。因为在此之前,我仿若从未认识过这样的父亲。
恍惚间,回到了那段时光。看到葡萄架下,坐着一人。
他背影宽阔,手法笨拙的倒弄着手里的东西。他许是不小心扎到手,也学着母亲放在唇边吹口气,又继续缝着。
我们总说要寻找美好,也总是走在去往美好的路上。可总是忘了,最初将美好赋予你的人。
时间还长,家还是那个家,人其实还是那个人。
你看!明明什么都没变,你却不再不像从前那般,如此依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