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小孩儿回来时百无聊赖刷手机,正琢磨着连个WIFI下个游戏玩,突然听见一个女童声音洪亮,“护士,给他加两瓶,算我账上。”
我听的直乐,想抬头看看哪家的孩子这么豪横。
挺漂亮的小姑娘,穿着奶色的蓬蓬裙,踩着复古款小皮鞋。美中不足的是这只和我一样打着点滴的肉爪指的方向,是我。
我……好像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包养了。
真是一言难尽。
我眉梢高挑,存了疑问看她一言不发等她下文。
小姑娘身边给她推吊瓶的护士笑了笑,“为什么要给他加两瓶呀?”
小女孩微微扬起小下巴轻盈的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他长的和我爸爸一样帅。”
……
和我长的像?差点给我气笑。我还真想看看她爸爸是不是老许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沈亦云提着塑料袋子回来刚好小姑娘刚把椅子焐热,他一怔,步子放慢了听我们讲什么,我余光看见他更觉得好笑。
护士交代了小姑娘坐在这里等妈妈,小姑娘问我要微信,“哥哥,加个好友呗?”
她目光在我的瓶子上扫过,“我觉得相逢即是缘,你不想多一个童养媳吗。”
我笑眯眯地开口,“想。”
妥妥的女声腔,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糯我都掺了进去,听起来比她的声音还要娇气许多。
小姑娘一怔,“你是女的?”
沈亦云走的再慢这会长腿一迈就站在了我面前,把我往他怀里抱,看着小姑娘说,“她已经是我的童养媳了。”
我脸埋在他腹部,软软的布料还挺舒适,听他的话想笑,我是他的童养媳?“童”养媳吧,他是童。
他又淡着嗓子开口,“而且你坐的位置是我的。”
腹部因说话震动,我脸上的笑扩的更肆意。
小女孩儿脸上表情绷不住了,嘴角一咧就开始哭,眼泪不要命一样往下掉,我感觉到抱着我的人一僵,我从他怀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看看小姑娘眼角挂着的晶莹的泪珠,又看看小孩儿愣住无措的表情。
我幸灾乐祸,“怎么办,你怎么把别人弄哭了。”
……
我翻找小孩带回来的午饭,还挺精致,一份温热的南瓜粥,一份肉夹馍,一份盒饭。
我把肉夹馍挑出来哄小丫头。
小孩儿哭总有一种欺骗性,总让你觉得她好像真的很伤心,但事实一片喷香软绵的肉夹馍就哄好了。
她捧在手上专心致志,完了舔舔指头抬头和我嗲声嗲气说,“谢谢姐姐。”
那双哭过更水灵的眼睛又转向了沈亦云,“也谢谢哥哥。”
这次她犹豫着,蔫吧着细声细气地说,“哥哥你长得也好好看。”
我嬉皮笑脸,手在她细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妈妈没教过你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吗?下次不可以了哦,不然我就告诉你妈妈。”
沈亦云皱起眉看我手上的输液管随我晃动觉得头疼,伸手把我的手臂扯会来,“妈妈没教过你输液要老老实实不要动吗?”
一物降一物。
我笑着往他怀里蹭,“妈妈说没说不知道,我儿子刚刚提醒我了。”
他咬牙切齿手掌抵住我的脑袋,“许七味。”
“你占我便宜。”
南瓜粥里加了冰糖,小孩说怕我口苦特意加的。
还挺贴心。
小姑娘这么一夸我烧退的干净,我且先当她夸我帅了。要说退烧快也挺神奇,现代医学发达是真的,另外这种突如其来的炎症来势汹汹,走的也干干脆脆,就好像一个豪放不羁的江湖侠客,有把局势搅的天翻地覆的本事,但也有说走就走的魄力。
当然也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针头拔出来是手上还是青肿的,我皱了皱眉飞快用棉球盖上,但仍然被小孩看见,他冷着脸淡淡扫了我一眼,“你不肿才怪,你再乱动试试。”
还挺烦。
我推卸责任,敷衍又心虚地说,“护士扎的不好。”
那战战兢兢的小护士看了我好几眼,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敢怒不敢言。
沈亦云朝小护士笑笑宽她的心,出门前语气无奈极了,压着声音说,“你能不能服个软啊许七味?”
他这嗓音和刚刚那个小护士的委屈如出一辙,我脑子一懵,试探着说,“对不起?”
这叫什么事。
肿的是我自己的手,我还没叫苦,他和小护士已经一个比一个委屈。
他气的在我脑门上屈指弹了一下,“疼吗?”
额头上接触过的地方隐隐发麻,我脸都皱起来了,“疼啊。”
他把我抱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肩,“如果真是别人扎的我还能生气,你自己皮的……你让我怎么办?”
我偏瘦,他这么磕着我还挺疼,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低迷,我忍了忍让他感觉到我的诚恳,好一会才开口,“你现在不也在生气吗。”
在他炸毛之前,我偏偏头亲亲他的耳朵,低声哄他,“不生气了嘛。”
然后软了嗓子,学着小姑娘的委屈法说,“疼。”
他拿我没辙。
这么抱着我无意间往上看了一眼,医院上一层就是骨科,我很熟悉,做过一年的实习,我能一眼看见黄钰的办公室位置。
于是我看见,许久未见的黄钰一手撑在门把手上一手垂在身侧正在和别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一身白卦,身形修长挺拔,隔着这么远仍然觉得他气质儒雅,但其实师兄和儒雅还不完全一样,他本人更意气风发。
大概是有所感应,他朝这里看了一眼,然后一怔,和身边的医生摆摆手止了话头,走到走廊这里扶着栏杆往下看,隔着上下层的距离朝我笑,剑眉微扬,对着我做口型,“许七味?”
这下不打招呼也不行了。
我轻轻推了推沈亦云,示意他往上看,“我师兄回来了。”
这还真是许久未见了,师兄身形渐瘦,但眸光清亮,有时候觉得他出差回来了像得了道的高僧,道法见长。
可佛不佛,道不道的我不太明白。
医学不说完全站在神学佛学对面,但至少这些只是最表层的仪式,也仅限于此。科学也一样。
我对我的胡思乱想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