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秦暖暖说着，朝前两步，大声吆喝，“卖核桃啰！又香又新鲜的核桃，小孩吃了更聪明的核桃，卖核桃啰！”

“暖暖，你在做什么？”周氏有点紧张。

这里是乡上，秦暖暖这样大声嚷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有人抓他们？会不会挨板子？会不会去蹲牢房？

“卖东西啊！”秦暖暖声音小了一点，回答得理所当然，她的目光朝秦二面前的背篼看过，“对了，娘，那果子叫核桃。”

说完这话，她就开始在街上踱步，大声喊着卖核桃。

“爹，你觉得她真能把这东西卖出去吗？”秦二问。

他心情很复杂，既希望秦暖暖把核桃卖出去，给家里找一条生财之道，又不希望秦暖暖今儿就把核桃卖出去，毕竟，他刚才给了秦暖暖脸色看。

“不知道，等等看吧。”秦老爹也是观望态度。

秦暖暖声音很大，一声声回荡在街道上，她走得很慢，足足走了一盏茶时间，这才走了个来回，重新回到秦家人坐着的街沿边儿。

整个过程，周氏都很紧张，生怕某道门忽然打开，将他们几个人抓走。

“娘，你知道乡上猪肉多少钱一斤吗？”秦暖暖问。

“普通的肉12文，最好的肉15文。”周氏说。

“那包子多少钱一个？”秦暖暖再问。

“肉包2文，素包1文。”周氏说。

秦暖暖琢磨了一会儿：“我们没有称，就按个数卖吧！一文钱3个。”

“一文钱3个！”周氏惊得声音大了许多，随即意识到不对后，再压低声音，“丑丫，你没疯吧？这价格不如去抢？”

“娘是嫌价格太便宜？要不一文钱2个？”反正是稀罕物，物以稀为贵。秦暖暖试探着问。

“不是便宜，是太贵了！”周氏一边比划，一边紧张兮兮的小声说，“你要知道，一个包子，这么大，才一文钱！外面是白面，里面是素菜，三个包子能管饱！你这个核桃，敲开后里面有没有这么一点，居然也敢卖一文钱3个！”

“丑丫，不是我说你，你这心口子确实太厚了！这东西别说一文钱三个，就算一文钱10个，我也不会买！”秦二皱着眉，他看看街道两侧，“你瞧，你都吼了半天了，有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也是喔！”

秦暖暖笑着，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沮丧，明知两侧街道空空如也，依然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那我再喊两次。”

一步跨出去，嘴巴微张，吆喝声还没有开始，秦暖暖又停了下来，看着秦家三个人，言语认真：“我刚说那个价，若待会儿有人来问，我们尽量坚持一下。这东西真的很好，对大脑好，值这个价！”

秦老爹不置可否，周氏点头，秦二不耐烦挥手：“快去叫，把人叫来了再说。”

秦暖暖点头，再开口时，她直接把核桃名改了：“卖状元果啰！又香又新鲜的状元果！”

“吃一个，聪明一点，吃十个，聪明一截！”

“想让孩子考秀才，中举人，高中状元，光宗耀祖的，快来买状元果！”

“想让孩子做生意，门店开到全国各地，家财万贯的，赶紧来买状元果！”

“想让自个儿越来越聪明的，也赶紧来买啰！”

这一次的吆喝效果比上一次好许多，秦暖暖一路走，好些人家都打开了门或打开窗，见秦暖暖两手空空，又问她状元果在哪里买。

秦暖暖指指秦二的方向，秦二见有人询问，有人朝他看来，有人直接朝他走来，他一个弹跳从街沿上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站在背篼旁边。

“这个就是状元果啊？以前没见过啊！”

“这果子怎么卖的？捏着这么硬，能咬得动吗？怎么吃啊？”

“为什么叫状元果？吃了真的能聪明吗？”

“如果吃100个，能不能考上状元？”……

围观的人很多，问题很多，秦二能回答的只有三个：“这就是状元果。”“敲开吃。”“一文钱3个。”

至于为什么叫状元果，吃了真的能聪明吗，吃多少能考上状元这种高难问题，秦二回答不出来。

事实上，他昨天才第一次吃，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变聪明了。

“快说啊！要吃多少个才能高中状元？”“或者吃多少个才能考上秀才？”“真的能保证孩子变聪明吗？”……

众人催促，秦二无数次朝秦暖暖看去，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觉得需要秦暖暖。

“爹！娘！快叫丑丫过来帮一下忙。”秦二朝站在旁边，如看热闹的秦老爹和周氏求救。

这两个人，从顾客围上来到现在，他们没说一句话，也不知怎么帮忙。卖东西这事儿，他们虽有卖过，但都不是这样卖的，更没遇到过这么多人围着。

就拿卖鸡蛋来说，他们平日里都是把鸡蛋放进篮子，再拿到集市，找个地方坐下，篮子放面前，若有人对鸡蛋感兴趣，就停下脚步问他们怎么卖，合适就成交，不合适就等下一个顾客。

如今这般，少说也有十多个人围着的情形，秦老爹和周氏看着就有点发憷。

“丑丫！丑丫！”周氏忙着叫。

秦暖暖朝这边看过来一眼，见周氏和秦老爹焦急的朝她挥手，见秦二在旁边手忙脚乱，便知他们搞不定，内心叹一口气，飞快走了过去。

“啊！我妹妹来了！这个状元果啊，她最清楚。”秦二双手张开，朝秦暖暖露出欢迎的姿势。

众人再忙着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次。

秦暖暖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所有人把问题问完，她这才缓缓开口：

“这状元果啊，本名叫核桃。”

“之所以叫状元果，是因为本朝最厉害的状元爷从小就吃这个。”

“殿试那天，皇上一连出了十个考题，状元爷皆滔滔不绝，远超榜眼探花，皇上惊为天人，问状元爷为何如此聪慧？”

“状元爷说，他也不知道，小时候只比周围人聪明一点，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比周围人聪明越多，不光一目十行，还过目不忘。”

“皇上就觉得奇怪啊，忙问了状元爷衣食住行，再派人挨个考证，最后发现状元爷只有一样和其他人吃得不同，就是核桃。”

秦暖暖随手抓了几个核桃，掌心向上，然后继续：

“状元爷不光小时候吃核桃，长大了也一直吃，所以就比其他人聪明！皇上就给这个果子赐了个名字，叫状元果，还叫状元爷家乡年年进贡。”

众人皆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核桃的表情很是渴望。

“你们知不知道宫里哪个皇子最聪明啊？”秦暖暖忽的丢出个问题。

众人摇头，皆一脸好奇望着秦暖暖。

秦老爹、周氏和秦二也眼巴巴看着秦暖暖，神仙大妖太厉害，连这种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秦暖暖身后楼上，一玄衣男子正了正坐姿，瞟过对面身穿湖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侧耳听外面楼下。

蓝色锦袍男子却是笑了，自顾自倒了杯清茶，根本不在意楼下说什么。

秦暖暖没急着说答案，而是很卖了一会儿关子，这才神秘兮兮道：“是九皇子！”

玄衣男子脸色微变，微微抬眸，看着锦袍男子，锦袍男子却是毫无形象的“噗”的一声，一大口茶从口中喷出。

“胡说八道！”锦袍男子指着楼下，笑道，“全部胡说八道！什么状元果？本王听都没听过！”

楼下，秦暖暖看着周围一圈脸上全是八卦之色的百姓，继续胡诌：“九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皇上问状元爷为何那样聪明，就是为了九皇子！

“九皇子小时候是傻子吗？”有人小声问。

“噗！”锦袍男子再一口茶喷了出去。

“当然不是。”秦暖暖正色，“九皇子小时候就很聪明，不然怎么能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

她顿了一下：“可是，聪明又怎么样？皇上一听说天底下竟然有状元果这种逆天的存在，立即慌了！若有人从小吃状元果，天天吃，那岂不是长大后比九皇子还聪明？”

“后来，皇上就把每年进贡的状元果全部给九皇子一个人吃了，九皇子就越来越聪明，说不定已经是我们国家最聪明的人了！”（哎，我们这是什么国？谁能科普下？）

“你们不知道，在京城，这么一个状元果，可是要卖一两银子！”

“我也是无意间在山上寻到一洞天福地，然后才找到这么一棵状元果树。”

“京城离我们这里太远，我是没办法把状元果运去京城了，只能在这里便宜给大家，一文钱三个，回家后小心敲开了吃，保证吃的人越来越聪明！”

“若是给家中长辈吃，还能预防他们年老后，脑瓜子不灵动。”

“我要三个！”“我要三个！”“我要九个！”“你们统统不许动，我全部要了！”……

楼下争论不休。

楼上，玄衣男子看着锦袍男子，眸中全是戏谑：“刚还说没听过状元果，现在变成宫里的状元果被你一个人吃了……”

锦袍男子也笑，他摇了摇头：“她还说本王是父皇的最宠爱的儿子……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秦暖暖的核桃卖很快，不过半盏茶时间，大半背篓核桃已抢购一空，好几个人拉着她叮咛：“姑娘，你回去看看还有没有状元果，我们还要买。”

“姑娘，你下次来卖的时候，麻烦先卖给我，我家就在那里……”

“凭什么先卖给你？我们又不是买不起！姑娘，我家在那边，你到时候喊一声，我立即出来买。”……

秦暖暖笑着点头：“有是有，就是不一定能找到。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讲机缘的……”

直到秦暖暖离开，她身后楼上那间包厢这才打开窗户，两个男子立于窗前，看着他们一行的背影。

“果真无商不奸，为了卖几个果子，居然连皇室都敢编排！”

“我倒觉得那女孩子挺有意思……”

“叔，你口味变了？”

“有意思而已……”

卖完核桃，秦暖暖一家专门去了卖肉的铺子，今儿的肉早就卖完了，只剩下一副猪下水。

周氏有些为难的看着秦暖暖，今儿也算发了财，刚一共赚了163文，这些钱，算起都是神仙带给他们的。

核桃是神仙找到的，提出到乡上贩卖是神仙，在大街上吆喝也是神仙，知晓皇宫故事的还是神仙，若用猪下水招待神仙，似乎显得太不尊敬。

“娘，不是说买肉给我吃吗？就这副猪下水好不好？”秦暖暖欢快的问。

红烧肥肠，棒棒哒！

粉蒸肥肠，棒棒哒！

干煸肥肠，欧耶，也是棒棒哒！

周氏见秦暖暖半分嫌弃也没，似乎还很喜欢，立即放下心来，很爽快把猪下水买了。

这东西，若放在现代，不比肉便宜，可在古代，那可是超级廉价货，通常都卖不出去，一整副猪下水也才8文钱。

秦暖暖很开心的把猪下水放进背篼，一行再去买了米面和油，最后再去买香胰子。

香胰子可不便宜，无论什么香味，皆10文钱一个。

周氏紧了紧钱袋，里面还有61文钱，若全部买香胰子，可买6个，最后余1文钱回家。

老实说，她舍不得。

中午给说剩下的钱全部买香胰子不过是气话，而且，当时压根没想到能赚那么多钱。

“到底买不买？”

杂货铺老板有些不耐烦了，眼前这几个人看穿着就知道是穷人，而香胰子，是有钱人才会用的。

这几个人，在他看来，不过是进来看稀奇。

“当然要买了！”周氏脖子一梗，声音也大了几分。

她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村长家看不起她家，已让她憋了一肚子火，憋了许久，如今，这个杂货铺老板也看不起她！

“买多少啊？”杂货铺老板翻白眼，奚落道。

他很了解这种自尊心强的中年农村妇女，被人一激就会昏头，做出不理智举动。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少说也要买2个，甚至可能用身上所有的钱买。

“6个！”“1个。”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说6个的正是中年农村妇女周氏，说1个的则是头戴斗笠遮住脸的秦暖暖。

杂货铺老板看了看眼前几人，好奇怪这家当家做主的竟是女人。

6个香胰子，那可是60文钱。

60文虽不多，可在农村来说，也决计不少，买肉都可以买5斤！这家子两个男人站在后面，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无，仿佛随便家里女人怎么花钱。

“到底买多少啊？”老板再次问，目光有意无意瞟过周氏一眼。

周氏虽冲动，虽死要面子，但到底知道家里家底，在秦暖暖说了“1个”后，就已经清醒过来，他们家确实没必要买6个。

既然秦暖暖不计较她中午做的承诺，那她也假装忘了便是。

“那就先买1个，用完了再买。”周氏说。

很快交易完毕，四个人从杂货铺出来。

“娘，反正还有一点钱，咱们再去一趟布店吧！我想要一块布洗脸，娘也需要一块。”秦暖暖说。

周氏想到昨儿秦暖暖给她洗脸时曾说过，若有布擦水就好了，再想到余下的钱本是承诺给秦暖暖买香胰子的，当下爽快答应。

却没想到，跨进布店大门，钱就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