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两块布不错，大红色你用，水红色我用。”秦暖暖摸着两块一尺见方的布，柔软细腻的质感。

“姑娘好眼光，这两块是上等的绸布。”布店老板虽不认为秦暖暖一家舍得买绸布，却依然认真对待。

这会儿已是下午，店里早没了客人，若能在关门前买一点布出去，哪怕是最便宜的粗布布头，也是挺好。

周氏一听是绸布，已吓得不得了。

乖乖个隆，绸布可是乡绅们才用得起的面料！这种布，就算村长家，怕都不多见。

她一个箭步上前，拍开秦暖暖的手，强调道：“丫，这是绸布！”

“我知道是绸布啊！”秦暖暖笑，伸手重新摸着绸布，“娘，您摸摸看，这面料多舒服啊，若用来擦脸，多享受！”

她顿了一下，目光缓缓看过周氏的脸：“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这张脸值得我们好好对待。”

周氏几分心动，可绸布这东西，在她心里，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像她们这种泥腿子，是配不上这种面料的。

她内心纠结，把目光转向秦老爹和秦二。

秦老爹和秦二虽有听到周氏和秦暖暖的对话，知秦暖暖想买绸布，可他们压根不打算阻止，自核桃卖完后，这父子俩无数次眼神交流，很清楚秦暖暖的作用。

今儿的钱只是小钱，随秦暖暖高兴就好。

就好像一只下蛋的鸡，总要给它吃好了，吃够了，它才能愉快的下蛋。

两人给周氏使眼色，让她随秦暖暖花，周氏虽心疼钱，可到底还是听男人的。

布店老板有偷瞄周氏和秦老爹，见他们交流完毕，知今儿做主的是这个带着斗笠的姑娘，更是把精力投在秦暖暖身上。

“掌柜的，这两块绸布是贵人们做衣服后剩下的吧？”旁边秦暖暖已继续开口。

“还真不是，做衣服剩下的哪能这么大，还四四方方？”布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已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个盒子，“这些才是做衣服后剩下的。”

秦暖暖看了看盒子里的碎布，全是手指大小，不规则形状，且不同面料。

“这些可以用来做鞋垫瓤子，对吧？”秦暖暖问。

“对，很多人用这种碎布做鞋垫。”布店老板随手抓起一把，“你瞧瞧，这可都是好布，随便拼一拼，外面在缝一层粗布，又保暖又好看！”

“这个多少钱？”秦暖暖问得很随意，目光又已经看其他布去了。

“这个2文钱。”布店老板很殷勤，“你要的话，我给你裹起来？”

秦暖暖没说要还是不要，只下巴一扬：“那两块绸布呢？”

“那个贵点，那个是我们专门裁剪下来，给姑娘们做手帕的，要12文一块，两块就是24文。”布店老板说。

“20文卖给我吧，我两块都要了。”秦暖暖说。

布店老板犹豫，20文不是不能出，可出了他就多少没利润了。

秦暖暖不急，再踱步到粗布布片那边：“20文卖给我，我还要买点粗布。”

周氏心头急啊，买了香胰子后，她身上就只有51文钱了，再减去两块绸布的钱，就只有31文，可秦暖暖这架势，似乎还想买。

布店老板看着周氏急不可耐想阻止，又想着这是今儿最后一桩生意了，一咬牙应了下来：“行，两块绸布，20文大让利给你了！”

秦暖暖笑着，她假装没看见周氏那番肉痛的表情，只站在那一叠粗布前面，再又选了20多块花色不同的粗布，直接将周氏钱袋子的钱洗劫一空。

整整51文钱，被秦暖暖在这一家店用得分毫不剩。

周氏咬着牙，瞪着眼，若不是秦老爹狠狠用目光阻止，怕她早就冲上去，将秦暖暖胖揍一顿！

“掌柜，我照顾你这么多生意，那些碎布送给我呗！”秦暖暖最后指着放在柜台上的盒子。

“行！”布店老板也很大方，直接将碎布裹了起来，递给秦暖暖。

这些碎布在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用，也确实不值钱，平时若有街坊邻居要，随手也就送了。如今，遇到个秦暖暖这般买东西爽快的，他也乐得送。

从布店出来后，周氏心疼得胃都抽了。

她沉默了许久，直到走出乡上街道，这才开憋不住开口：“暖暖啊，我们赚点钱不容易，你不该全部用完了！好歹剩一点应个急。”

“娘，您想剩多少？”秦暖暖笑着问。

“……20文总要剩吧？”周氏道。

“20文啊……改天多打60个核桃，20文就出来了。”秦暖暖满不在乎。

“话是这么说……可……可……今儿那钱我都还没捂热呢！”周氏可委屈，家里好久没入账了。

“娘——”秦暖暖拖长声音，“我保证，下次家里赚更多，好不好？我还想用下次赚的钱给你和爹买布做衣服呢！”

周氏很想说她不要衣服，身上这衣服还挺新的，前年才做的。

可，自古以来，女人对新衣服都没什么抵御力，周氏费了好大的力，也没把不要新衣服那句话说出来。

“咱这次买这些，也算不上乱花钱。”秦暖暖继续，“绸布和香胰子就不说了，那些粗布，一是想给家里每个人做两双厚实的鞋垫，快冬天了，鞋垫厚点会暖和很多，二是前几日，我看见爹和两个哥哥的衣服都有破损，想给他们补一下。”

走在秦暖暖和周氏身后的秦老爹和秦二听得这话，不由再互看一眼，秦暖暖买粗布的时候，他们还真没想到那是买给全家人的……

“暖暖啊，娘这会儿忒后悔，昨儿不该吃那么多核桃，若我不吃，我们今儿又可以多卖一点钱了！”周氏长吁短叹。

“我昨天也吃了好几个。”秦老爹开口，声音里同样是懊恼。

“爹，娘，别担心，咱家小妹有本事呢！就算以后核桃卖完了，也还有其他卖钱的东西！”秦二一边宽慰秦老爹和周氏，一边朝秦暖暖讨好的笑。

他没赌错，秦暖暖确实是个摇钱树。

秦暖暖看着他，藏在斗笠后的眼睛却是微微眯起——

第23章呵，成熟男人

秦家这两兄弟……

老大刚愎自用，不懂变通，且被那个叫林小花的女人吃得死死的。

老二却是懂得变通得很，光是看他对秦暖暖忽冷忽热的态度就看出来，只可惜城府太浅，如果城府深点，也不至于短短一下午，就对秦暖暖变脸几次。

“对了，娘，你知道大哥拿回家那块肉哪里来的吗？”秦暖暖想确认一件事。

周氏脸色变得几分古怪，似不想多说。

“爹，你知道吗？”秦暖暖再问。

“唉！”秦老爹叹一口气，很不自然转开脸，模糊道，“别人给的。”

秦暖暖当然知道是别人给的，秦家的经济大权在周氏手上，秦大就一个种田的，哪来的钱买肉，再说，她那天可是撞见秦大和一个丰腴女人“啪啪啪”。

“是林小花给的吧？”秦暖暖直接问。

周氏脸色再难看几分，小声抱怨：“你都知道还问？”

“我确认下嘛！”秦暖暖猜测周氏，秦老爹和秦二都知道秦大和林小花在外面偷情的事情。

“如果是林小花给的，说明林小花对大哥还是不错。”秦暖暖说，“村长家不乐意把林小花嫁给大哥，在他们看来，林小花若嫁给大哥，属于下嫁。”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允许林小花拿家里的肉给大哥，可林小花还是拿了，很可能她是偷家里的肉……”秦暖暖分析。

“你想说什么？”周氏警惕的问，“你中午才说了要第一个反对！”

上次到村长家受的气，她可受够了！

关于这事儿，她想得很明白，在秦大和林小花的关系中，吃亏的绝对是林小花。一来，林小花是女人，林小花被她儿子用了；二来，林小花还偷肥肉给秦大。

村长家不同意把林小花嫁给秦大就算了，让他们攀高枝去，等攀了高枝，被高枝发现娶的是个破鞋，那就有好戏看了……

“若大哥娶个不做事的闲人，我当然反对，我们这个家，可养不起任何闲人。”秦暖暖说。

周氏点头，深以为然。

她想要的儿媳妇儿，不光要屁股大会生养，还要有丰厚的嫁妆，以及软弱勤快的性格。

丰厚的嫁妆能改善秦家生活品质，软弱勤快的性格更方便控制。

从前那个秦暖暖就很好，软弱好欺负，人又勤快，只是……每天一副阴死倒阳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现在这个秦暖暖，会说话，会赚钱，每天笑眯眯的，人也勤快，有主见，只是……周氏对她总有几分忌惮……大概是，凡人对神仙的忌惮吧！

倘，他未来儿媳妇能综合前后两个秦暖暖的优点，就再完美不过了。

会说话，会赚钱，每天笑眯眯，勤快，听话，任她欺负……周氏想想都觉得美。

“可万一对方是勤快人呢？”秦暖暖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于林小花，她虽觉那女子忒开放了一点，可她本身对林小花没有成见。

“勤快不了！”周氏看过秦暖暖，“她若能勤快，我们家就算是借，也要把聘礼给秦大凑齐了，毕竟村长家女儿出嫁，嫁妆也不会少。可问题是——”

周氏叹一口气：“林小花在家里就不做事，加上秦大对她那股迷恋劲儿，等嫁进我们家，能弯下腰伺候公婆吗？”

秦暖暖不说话，周氏对林小花的了解，绝对比她多，她也就只是随便提提。

一家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黑得差不多。村民们早已归家，路上除了狗吠，便是这一行人的脚步声。

“好饿，不知大哥给我们做饭了没有？”秦二摸着肚皮。

“肯定做了，他自己也要吃。”周氏觉得秦二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几个人继续说着笑着走着，远远的，他们看见家里黑漆漆一片。

“这么早睡了？大哥会不会还在生气？”秦暖暖说。

“不会。”秦二肯定道，“大哥是成熟男人，不会为那种小事生气！”

秦暖暖点头，心里依然不确定。

很快到了家门口，刚打开院门，养在院子里的鸡就一只只飞扑上去，“咯咯咯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老大好像没喂鸡。”周氏皱眉。

通常来说，他们家的鸡只有下蛋了，或者饿了，才会叫得这般殷勤。

“哥！哥！”秦二大声喊，家里没人应答。

“秦大！”秦老爹也大声喊，家里依旧没人应答。

这番看来，秦大怕是根本不在家，既不在家，那十之八九就是在生气了。

“成熟男人……”秦暖暖侧头，看着秦二，戏谑着将他之前说的话还给他，“呵呵，不会为那种小事生气……”

“可能……”秦二转着眼珠子，努力给秦大找借口，“可能哥还在干活儿呢！”

他觉得他这个理由站得住脚极了！

“今天下午，我和爹都不在田里，哥一个人肯定忙很晚！”秦二说。

“好了！”秦老爹却有些不耐烦，田里究竟有多少事，家里娘们不知道，他却是清楚极了，“老二先把背篼放下，把里面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去剁青皮喂猪。婆娘和丑丫做饭。”

秦二看出秦老爹心情不好，当下“喔”了一声，将布头、香胰子拿出来放到堂屋桌子上，将猪下水、大米和白面放进厨房，最后把背篼里的猪草拿出来喂猪。

做完这些后，他蹲在地上剁核桃的青皮壳，这东西得赶紧消灭干净啊，否则后面的青皮就没地方堆了。

秦老爹则用糠拌了玉米粒喂鸡。

“爹，哥还没回来，我把这些青皮剁了后出去找找他。”秦二担心秦大。

“不许去！”秦老爹粗声粗气，“这么大个人了，我就不信他找不到路回家！他若今天晚上不不回来，以后就都不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秦二弱弱的喊了一声“哥”，秦老爹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杵在院子门口。

不是秦大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站在那里站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秦老爹和秦二的对话他听了多少。

秦二说出去找他的时候压根没往门口看，也就是听秦老爹说“以后都不要回来了”，才往门口看了一眼。

秦大心情很不好，今天出门的时候被秦暖暖欺负了，那个从来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人的丑八怪，自从被妖怪附身后，全家人都被她迷惑了！

不但允许她上桌子吃饭，还给她发表意见的权利，更可恶的是，还用本来是给他秦大存聘礼的钱，给秦暖暖买香胰子！

他不服！

今天下午，他在村里逛了一圈，去了小树林，去了有核桃树的小山沟……

他恨啊，秦暖暖砍出来那核桃，他见过无数次，他也曾砍开过青色外皮，可他一看里面的褐色硬壳就丢了，压根没有想过砸开硬壳。

他若当时想到砸开，是不是他就是家里的功臣？是不是聘礼就已经存够了？

秦大越想越懊悔，在山沟沟里走得很深，直到天色渐晚，两侧山峦如匍匐的巨兽，他这才起了恐惧之心，生怕遇到野猪等物，忙快步跑了出来。

一下午没有喝水，加上已过了饭点儿，秦大又饿又渴，远远看见家里燃烧的树枝，看见忙碌的亲人，他觉得温暖极了。

那些不痛快一点点消散，甚至对秦暖暖的怨恨，也一点点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