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沙山,今日之课程已然结束。
后灵柩的脑海里又多了几枚玉文,但是那心魔的销声匿迹却让她耿耿于怀。虽然已经决定将其置后处理,但一想到自己心里存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她还是感觉有些不舒坦。
姜离璇此刻坐立沙石之上,上下抛掷把玩着风正令。看着眼前非金非木令牌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喊来后灵柩,指着风正令牌对她说道:“伊尝试将玉文的风字注入其中。”
后灵柩依言照行,“风”字玉文注入一瞬间,后灵柩就失去了对它的感应。
随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后灵柩看着姜离璇。
姜离璇被他看得有些许尴尬,打哈道:“有人曾对吾说,如此做会有惊喜,没想到归根到底只是一个玩笑”
玩笑二字尚未落下,姜离璇瞬间卷起后灵柩冲下沙山,后灵柩也在一瞬间感觉到“风”玉文的回归。
然而回归的不只是“风”字玉文,还有漫天的雨点。
不,不是雨点,比那大得多。
尽管二人已经避开“雨点”的密集区,但后灵柩还是在砸到了。
她从逐渐长成的长发中取出那个打到头上的“雨点”,是一个金色的小蛋,大概一手大小。准确来说,遍地都是这种金色的小蛋,偶尔会夹杂其他颜色的小蛋。这些小蛋点缀在沙山之上,其壳反射出闪耀的光芒。
后灵柩端详了一下这个小蛋,发现认不出来,问道:“这是啥子哦?”
“伊吃过的。”姜离璇随口答道,他摩挲着手中的风正令,此刻却是有些讶异了。这枚令牌居然绑定了一片云根。当初四令分正负之后,他就没怎么接触过,看起来谢聪是做了一些改动。
冯焕说的惊喜,应该便是这云根吧。云根为天地奇物,不见于世,或者说游曳在薪火笼罩之外,因而只有九邑边界才能召唤。至于这些金蛋,陆行鸟蛋应该是云根找来过程所裹挟的,事实上,冯焕所言的惊喜其实是云根每次召来过程中所裹挟的事物,因为每次都不一样,他也不能与姜离璇言明具体会是什么,只能说是惊喜。
“走吧。”至此漠邑,再无可留恋,最后再望了一眼漠邑,姜离璇拉着后灵柩下了山。
……
“咦,哥哥,你看你看。”
姜离璇转头望向后灵柩所指的方向,白色的雪山与黄色沙漠的完美叠合——祁连仿佛只在眼前。
眼前二人似乎已经戳在什么的边缘之上,只差一线的感觉很是玄妙,姜离璇先是皱起了眉头,虽然舒展:“不要去管,那是蜃景。”
只是他心里却是疑问,奇怪,居然达到了这种程度。二人先前已至漠邑边境,在最近的井穴略作修习,就折上官道,该是能直接进入渚邑,下一刻眼前便是如此。
“蜃景?”后灵柩念着这个词,突然想起来娘亲说过,蜃景与人最能骗人,因为他们都会用真的东西来骗你。
依旧向前,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还是沙漠,不过看见一座烽燧孤零零落在那里,称着沙漠更加荒凉。
这种烽燧也是荒域十里驿的一种,基本上小的行商都会选择烽燧休息,因为烽燧处一般有狼烟以备。如遇意外,可以即时点燃,域师边军如见狼烟,都会过来查看。
十年之前,是血敲四方鼓,烽传三千里,定夷戡乱,荧荧炎炎。
而现在,这些烽燧也只能沦为行商自保的工具了。不过相比于其他八域,确实荒域更受行商的欢迎,除了荒牧对于行商的管控并不似他域那样严格,便是这些烽燧的缘故。
“荒废了?”进去才发现好久没人的样子,整座驿站或者说是烽燧已经半废,姜离璇有点意外,他所知的消息除去相对接近现在的其余还是很陈旧,这里应该是接近漠渚之交的西庸关才对,现在看来似乎很早之前就发生了意外。
现在想想,西庸关,违命君,禹州,弇兹......一条一条线索连接到一切,当初的事似乎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情形铺展开来。
“哥哥,哥哥。”回过神来,发现后灵柩拉着自己的衣角。“那边有叔叔叫我们过去。”
“恩?”心中大疑,站在烽燧上,回头却是突见在一片沙漠环绕下,有千百人家落户,连成了田字形,边缘有篱笆结成一片,更有荆棘刺球黄花等植物生长其间,远远还能望见这聚居地里明显居于最中的水井。
“这位小哥,可是外域人士?”一个粘着胡子,模样白净的人穿着赭衣,腰间空悬一把未开锋的无鞘剑,走了过来。
“女人?”
“额,额,”一下被道破身份,那人有点慌张,又听见不远处一阵笑声,转头望见一群类似打扮的不伦不类的人站在远处捂嘴偷笑,怪异中也显几分淳朴。
“是的。不过,是这样的,小哥,我能不能请你参加我们接下来的一个风俗?”略清晰的官话无疑是经过一系列学习的。
“是什么,很好玩吗?”听见有风俗,从小只和娘亲一起相依为命过日子的后灵柩很好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噫,小丫头,你就算了吧,太小了,等你长到这么高就差不多了。”似乎难以说明,那人大概比了一个肩头的高度,笑嘻嘻地望着孩子。
“算了,天色已晚,伊还是帮我们找个住宿的地方吧。”终是想到了什么,姜离璇拒绝了,情绪有些低落。
“那行吧,你们可以去村头那家。不过小哥,你真的不来参加吗,那些行商可是很喜欢的,只是相比于他们,我觉得,像你更受欢迎呢,毕竟你看上去显黄一些,和大家比较像。”说着说着,那人似乎也有点吃惊自己的露骨,不好意思的笑了,顺带吐了吐舌头。
后灵柩闻言才想起自上次哥哥助她筑基之后,枯黄的面色就一直没有缓过来,只是哥哥带着斗笠还有面具,那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右手吗?她又偷偷上瞄了几眼,发现哥哥的脸色似乎比那时候要好一些了,面色已经逐渐转白,但是整体看上去还是一副病容。
“吾属荒域人士,此事敬谢。”言毕,欲拉着后灵柩的手走进那处聚居的村落,手上有点吃地的感觉,只见她回头望着那几个人在调笑,似乎很好奇。
“唉,”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去玩吧,不过不要忘了明天的早课。”
后灵柩听到,立刻有如脱线的风鸾飞奔了出去,比之最早在客栈看到的枯瘦模样已然是天壤之别。这些天倒还真是苦了她了,看着后灵柩的身影,姜离璇摇了摇头,总归是要吃苦的。复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自孩子放下的包袱里面取出了一截短笛,默默走向烽燧。
但见遥遥东山月,挣出沙漠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