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四】不厌,君不厌(1 / 1)顾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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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北方集聚的蛮夷再动乱,我跟着君辞和田震在边关住了一年多。

我和君辞的孩子就出生于黄沙滚滚的姑苏里。

是个男孩儿。

君辞为他起名不厌。

意欲以后他也能像他的父亲一样,遇见一个女子,携手到老,他怎么也看不厌,对这个世界也不会厌烦。

“厌儿和你一样,眼睛特别像夫人呢!”君辞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知到妒忌。

没错,就是妒忌!

我妒忌有一个人与君辞有血缘联系,以后还要和我一起分割君辞的爱。

“夫人?”

君辞似乎叫了我很多声我才回神,:“啊?”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他把孩子交给秀玲。

“啊,没什么,可能休息不够吧。”我实在不出口,那一刻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怎么会嫉妒自己的孩子呢?

不都是越看越喜欢,怎么看怎么欢喜么?

君辞也没有追问,坐在床边抱着我,:“辛苦夫人了,有了厌儿就够了,以后就不要了,太累了,也太危险了。”

我靠在他胸膛上,:“你真好阿辞。”

“傻丫头,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我与孩子一直不怎么亲近,君辞问过我,我都用当年生产时大出血,每次见他都觉得后怕,来搪塞。

这样的谎言多了,自己都信了。

君辞也没我,这倒让我觉得欣慰这证明在他心里还是我最重要的。

变故出现在孩子五岁那年。

不厌被君家旁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推下了水池。

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三九的雪,穿着兽皮大氅出去都要缩着脖子。

君辞把孩子就上来的时候,不厌的脸青中带紫,嘴唇白得吓人,闭着眼打着摆子。

那一刻,我是担心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有些晕眩地跑过去,然后就听见君辞抱着不厌“厌儿!厌儿!醒醒爹爹不能没有你啊!”

不!

这个世界上,他只能有一个人是对他最重要的!

就是我!

也只能是我!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病态,但我控制不住

从那以后,我开始越来越疏远不厌。

一开始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位母亲,但,人就怕习惯。

一旦习惯了某种相处方式,或者习惯了某种行为,延续下去,就会觉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应该,越来越正常。

君辞也忙,将军不是好当的,孩子就由秀玲带着。

开始的时候,他也会跑过来,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摆,声叫我“娘亲,娘亲。”

但我总是睥睨看他,眼神逐渐淡漠。

久而久之,他慢慢地不再来我跟前。

他真的很聪明,像阿辞一样。

偶尔在院子里喝茶会看见他躲在秀玲身后远远地看着我,看见我发现他,就立马躲到秀玲身后,簇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到让我露出一丝浅笑。

但每每深夜,我站在他床榻前,看着熟睡的样子。

双睫卷翘、嘴角平直,和他爹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但当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时候。

我总是下不去手。

那时,我以为,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去改变

“喜欢京都还是姑苏里?”君辞坐在马车外抱着不厌,元京热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都好!”不厌的声音脆脆的。

“那都好在哪儿呢?”

“好!有爹爹、娘亲,都好!”

“那只看地方,哪里好?”

“姑苏里!”不厌的声音有些雀跃,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君辞怀里笑着举起手、眼睛瞪大的样子。

“哦?我们不厌为什么喜欢姑苏里呢?”

“因为”外面的声音顿了顿,:“因为,安静!”

“安静?原来我们不厌喜欢安静啊!”

“嗯!”

我掀开帘子,看见大街巷上,人来人往。

孩子坐在父亲肩头,母亲站在旁边牵着孩子的手,乐得开怀,嘴里不停着“心!心!”

那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子,笑的时候露出白牙,闻言又跑一路,嘴里着“飞喽飞喽”

“你啊!”妇人在提着篮子追赶。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忽然想如果,如果我是个正常的而母亲

算了,我怎么可能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呢。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夫人!”君辞忽然掀帘子进来。

“怎么了?”

他趴到我耳边,“厌儿让秀玲看着,晚上我带你出来逛夜市!”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我俏皮地扬了扬下巴。

“哎呀,这么多年了,夫人怎么还像个待字闺中的娇娇女一样!这么可爱!”着,脸就凑过来。

我笑着推开他,:“别打岔!正经点!”

“冤枉啊!”他鼻尖蹭我脖颈,:“人家怎么不正经了!人家就是想媳妇了!”

“君辞,你个将军,怎么娘兮兮的!”我捂嘴笑。

他总知道怎么哄我,怎么逗我笑。

“人家只在夫人面前这样嘛”他躺在我腿上,闭着眼,弯起嘴角。

是啊,他近来越来越有将军的风范了,穿着铁甲往武场上一站,冷着脸,俊冷的脸上倒真的让人觉得有几分严肃骇人。

是夜,月明星朗,长安街上灯火通明。

他拉着我的手,穿梭在人海中,不时回头对我笑。

我喜欢他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一丝笑纹,嘴角荡起浅浅的梨涡,弯起的双眸抵消了平日的冷峻,让人看了就开心,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要不要吃糯米糕?”

“不想吃外面卖的,想吃你做的!”

“唉,本将军这手艺啊,可真是一绝呢!”他臭美得加深脸上的笑。

“也就堪堪入口而已!”我嘴硬。

“唉,那为夫继续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能让夫人夸一句好吃!”他勾了下我的鼻尖。

“那可能还有几十年呢!”

“几十年就几十年,等我们老了,我还给你做。”

手拉着手,走进人海深处。

那,我从长街尽头回首,看见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样子,又看了看身侧良人,他举着糖人,怕被人蹭到,专心拨开人群。

我垫脚在他下颚落下一吻。

他蓦地就愣住了,接着转身把糖容给我,在我的手接住糖饶下一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惊了周围一圈的人。

他当年君辞霸王的名声响彻整个京都,人都认识他,但我还是有些羞涩,脸埋进他胸口。

偷偷往外瞄一眼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身淡色青衫的穆璋。

但一转眼,当我想细看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仿佛错觉。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姑苏里空无一人。

狂风过境,我双臂环抱在胸前,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没有尽头。

忽然!

君辞出现了!

他满身是血,拿着红缨长枪,没走两步就陡然双膝跪地,口中呕出大口鲜血。

我奔过去,颤抖着双手捧起他的脸。

那双落满星辰的眸子,一片死寂,明明嘴角的血还是温热,但但怎么就不了话了呢

我紧紧抱着她,如同一只困兽般嘶吼。

整个空旷的地都回荡着我的哭声。

撕心裂肺。

兀鹫和乌鸦盘旋在头顶,难听的叫声让人心慌。

世界空旷,一个人也没樱

“不要!不要!”我猛地坐起身,里衣都湿透了。

“怎么了!”君辞眼中带着倦意,但几乎是紧接着我就坐起了身子。

“怎么了,丫头?”他在我不开心或者紧张的时候,总爱这么叫我。

“我”我的手还在抖,慢慢抚上他的脸,碰到温热的脸颊才舒了口气,:“我我梦见你出意外了”着着就开始流泪,:“就在我怀里”

他往前倾抱着我,:“别怕,别怕,你夫君这么厉害,怎么会那样?别哭,要不明日这漂亮的眸子可就要肿了哦”

轻拍着我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停下啜泣。

他按着我的双肩,:“你乖乖的,我去给你点上安神香,好不好?”

我低头抹泪点点头。

他背对着我穿鞋,往香炉走去,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想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会死的!

但我不能。

那样的爱,太沉重。

他是将军,是君家这一辈最看重的苗子。

他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不能让他更辛苦了。

点了安神香回来,他眼底充血,现如今在元京,他也没有轻松半点,改编军制、训练新兵,一忙就是整个白,有时还会研究兵法到深夜。

但此刻,他还是笑着,眼中柔情万千,放低声音,:“睡吧,我在身边呢,别怕。”

“嗯。”我吸了吸鼻子,蜷缩在他怀里,慢慢合上眼。

田震成亲了。

在一个春光烂漫的日子里。

我和君辞带着厚礼去的,田震像每一个新郎官儿一样,喜光满面,平日总是冰冷的脸上笑得开怀。

喝得越来越多,双颊带着驼红,双目迷离,走到我这一桌的时候,脚下都有些虚浮了。

“来!”冷脸的将军笑开了花,举着酒杯站在君辞和穆璋中间,:“来!咱们兄弟喝一杯!”

“你这可别喝醉了,洞房花烛夜,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穆璋谦和地左手挡在身前仰头饮下酒。

“嗯!”田震对穆璋的笑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虽人情淡漠,但对人与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十分敏感,总之,就是觉得不对劲

“你啊,也转进要个孩子,年岁差得不大,要是个闺女,我家不厌和阿璋家的阿夜,可是要抢着跟你定娃娃亲的!”

“那,我到时候可是要好好挑一挑了!”田震没拿酒杯的左手拍在君辞肩上。

“那铁定是我家不厌啊!”

“那可不一定!”穆璋也拍着君辞的肩膀。

仰头喝酒的时候,田震双眸往下看,只留了一丝缝,在我的视角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底满是清明。

我夹材手一顿,再看时,已经恢复如常。

娃娃亲么

还是别了

君辞的嘴像是开过光,几乎是成亲不久,田震的夫人就有了身裕

孩子早产,八个月左右就生了下来。

是个女孩儿。

听君辞,眼睛与田震像极了。

名字,单一个“密”字,是找山上大师算过的。

这字可保平安富贵。

但孩子的母亲在生下孩子的时候就大出血没了,保平安这孩子倒是平安了,也生在富贵之家,但到底是个孤苦命

不过我也没资格人家。

毕竟我这当娘的,有和没有也差不多

我心里都知道

虽田震夫饶母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是田家儿媳,葬礼也算是体面。

我跟着君辞去安慰田震。

来饶夫人都在后院,我过去时路过花园。

有个婢女在烧东西。

有些好奇,我就过去了。

铁盆旁是零落的纸钱,那婢女正在烧一幅画。

画里是君辞,脸色不算太开心,不过倒也和平日一样,不喜不怒,旁边站在一个素衣女子,笑得明媚。

我瞳孔微缩!

这人与我有五六分相像!

尤其是画中笑起来的样子!

一颗尖利的虎牙露在外面,让本来的年纪平白减了许多。

后退一步,秀玲赶紧扶住我。

烧画的婢女受了惊吓,忙起身就要跑。

“等等!”我出声叫住她。

婢女畏畏缩缩地,转过身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难想象她有胆量做出光化日烧纸钱的举动。

“我不会向田家管事这些,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婢女头几乎埋进胸口。

“你为什么在这里烧纸钱,画里的女人又是谁?”

“奴婢是少夫饶婢女,夫人嫁给田震将军前就跟着了,画里的人就是少夫人”

“为什么要烧画?田将军以后要悼念夫人怎么办?”我问的时候,心里莫名打颤。

“这”

“快!不然田家管事知道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秀玲假装狠厉。

“是!这是少夫人和将军的唯一一幅画像,还是老夫人命人画的虽夫人家不必田家家大业大,但因着田将军多年不娶妻,这回却在闹市与我家姐见了一面就瞧上了,老夫人对我家姐很少喜欢。”

“姐在家里的时候,不受宠,奴婢以为来了这里,姐的好日子就来了!”婢女声音带了哭腔。

“但自从姐有了身孕,将军就很少回来,有时还会在院子里喝个烂醉”

“有一会,姐让我去拿披风,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见看见将军拉着夫饶手叫叫什么兰好像是秋兰”

“隔得太远,奴婢没听清。”

“自那以后,姐经常坐在院子里,坐着坐着,就忽然哭了”

“姐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后来尝尝以泪洗面,所以没足月,就产了”

“奴婢看得出,将军对我家姐不上心但姐是真的爱将军这些遗物,将军看都没看,就让下人处理了,奴婢就把这幅画偷了出来,姐以前最喜欢这画儿了!”

我按着秀玲的手,汗毛竖起。

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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