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流浪女巫

“小帅哥，别跑啊，你要去哪儿啊~”

梅林只觉得自己脑壳疼，一只可爱的小哥哥被黄毛路人甲乙丙丁堵在暗巷里意图不轨，这种剧情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十分钟前，他……她从小石号上出来，离开鲸港没几步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老阿姨盯上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在逼仄的旧城区左突右窜，成功把自己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

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上演尾行大剧，还有……

我现在是妹子，货真价实的妹子！

虽然刚才因为觉得行动不便把胸部调小了一些，但也并不是没有的吧？那么大的两坨啊！你们是怎么认定我是个小哥哥的！？

几双沾满油污的脏手朝梅……阿尔托莉雅探了过来。

她轻轻一咳，黄毛路人甲乙丙丁全都顿住了。

那的确是一声很清脆悦耳的咳嗽，听上去不像是个男人。

阿尔托莉雅摘下了斗篷：“你们是在追我吗？”

看着那双标志的红瞳，几人的眼中涌现了恐惧，扑通一声跪下：

“恕罪！女巫大人！”

…………

…………

思维惯性是个可怕的玩意儿。

软糯的美娇娘一个人在鱼龙混杂治安恶劣的混乱之城瞎转，很不安全，对吧？

所以她理应披件斗篷把藏住自己的如花美貌，对吧？

如果是个男人呢？

是否还存在这种天黑别走夜路的‘自爱’箴言？

时代变了，大人。

吓退‘黄毛女们’后，阿尔托莉雅不得不把自己的胸部给调了回来，斗篷还是需要的，毕竟红瞳太引人注目了。

总之，不能因为太小而让人把你错认为男人。

说来真巧，那个领头的路人甲正是早上给自己登记的泊船员。

赚了一笔小钱，所以在下班后招呼三五同伴，准备去找点儿乐子。

这样的事情在塞拉岛并不稀奇，可爱的小哥哥一个人在港区瞎转悠确实有很大的安全隐患，你随时可能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侵犯——‘安全隐患’指的并非是被侵犯这件事，而是在侵犯过程中发生别的意外，比如被失手弄死之类的。

在某种层面上，这是个没有‘羞耻’的世界。

父权世界必然会衍生‘从一而终’的思想，妻子要忠于丈夫，因为只有如此，父亲才能掌握繁衍主导权，把自己的DNA传续下去。

而母权世界在广义上，是不存在‘强X’这个概念的。

因为这里压根儿就没有‘父亲’这个定义，大多数下层女性受孕的方式就是从街上随便拉个男人，母亲要把DNA传续下去需要严格管束男人的生育器官么？

不需要，因为受孕和生育的是她们自己，她们没有必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反正肯定是她自己的。

当然，以交配行为找乐子，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意外怀孕和因意外怀孕导致的‘误工误产’，她们有另外的方式解决。

…………

…………

从死胡同里绕出来，阿尔托莉雅找了辆人力车，前往塞拉岛另一侧的‘沙港’。

鲸港是用于货运的深水港，而沙港则是用于客运的浅水港。

涡流24岛之间以渡轮相连，各岛之间的人员流动有严格的管制，就比如绝大多数塞拉岛的人，不得乘坐渡轮——也就是说，她们一生都无法离开。

最初的塞拉岛民基本都搬走了，现在岛上的大多都是卖身工厂的贱民和工奴，她们没日没夜的劳作，把一条条巨大的鲸鱼炼制成淡黄色的鲸油。

80%的奴隶，15%的治安警员，5%的高级管理人员，这就是塞拉岛的人口构成。

一路上，身着暗褐色制服的巡警随处可见，此时是早上九点左右，正是工厂劳工的换班时间，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劳工们从各个棚户区走出，化作道道人流涌入工厂。

劳工中，男人占绝大多数，但还是有数量不少的女人，她们衣不蔽体，步履匆匆之时满口粗言鄙语……这倒不奇怪。

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或许上层世界尊卑有别，但下层世界都是一样的卑贱。

唯一有趣的是，在惯性思维里，男性先天比女性强壮，所以重体力活理应由男性来做——这是彻彻底底的‘性别歧视’，因为在自然界中，从来就不存在雄性力量胜于雌性这一定理。

这是生存环境和进化方向所致，抛开哺乳动物巨大的生育代价不谈，如果一开始就让雌性担负重体力劳动，长久的进化后，她们会越来越有‘雄风’。

不过……仅仅三百年，还不足以扭转自然进化的差距，塞拉岛的精油炼制厂愿意使用女性劳工，应该是……

阿尔托莉雅看了一眼街边的巡警，同样是‘男多女少’。

应该是资本的法则。

榨干一切剩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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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阿尔托莉雅摘下了斗篷，露出红瞳的那一刻，检票员微微一愣。

“欢迎，女巫大人。”

票是要买的，但在这个世界，女巫始终是特权阶层，亮明身份，大多数人不会为难你——即便按照规则，她理应为难。

登上渡轮，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上层的贵宾舱。

空旷的舱室里，已经坐着三名女巫。

阿尔托莉雅注意到她们的衣服，其中两人都披着斗篷，另一人则穿着正常些，但三人都没有佩戴圣徽。

流浪女巫。

无论在涡流群岛还是潘几亚，火种都是最高等级的违禁品。

私贩火种者，汽刑。

那么就没人卖火种了么？

不，事实上，每一次它在黑市出现都会被疯抢。

火种的用途有二：

第一、用于方舟反应炉。

第二、转化女巫。

但实际上，购买它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制造女巫，因为有能力从荆棘花帝国得到方舟反应炉的人，基本都有办法从正规途径获取火种。

女巫的转化方式非常简单，全世界都知道，从下体塞进去就行了。

因此，在这个世界，存在许多‘流浪女巫’。

所谓流浪女巫，就是不经八大圣地的许可，被私自转化的女巫，她们没有自己的圣地徽记（圣徽），也不被荆棘花帝国所承认。

但有趣的是，尽管不承认，可荆棘花帝国并不抗拒流浪女巫，特殊情况下，她们甚至会雇佣流浪女巫，这也是涡流群岛女巫的由来。

全世界都知道涡流群岛是最大的火种黑市，也是最大的地下女巫转化地。

24个岛主，无一不是‘流浪女巫’。

…………

…………

刺耳的汽笛声响了三遍。

浓烟喷吐，渡轮缓缓开动，正当阿尔托莉雅准备换回梅林时——此行的目的地是罗素岛，航程两小时，化身的使用时间有限，能省则省。

又一名女巫走了进来。

“哈卡莎大人。”

三名流浪女巫起身行礼，梅林注意到，这个名为哈卡莎的紫发女巫右胸别着一枚圣徽。

菱形、拇指大小，透明的不知名晶体中，嵌着一小块绿色珊瑚。

阿尔托莉雅搜索记忆，瑟蔓说过，奥斯特拉领的圣地‘翡翠海渊’，所用的圣徽就是一块产自海渊中的珊瑚。

哈卡莎环顾贵宾舱：“人都齐了……你是？”

她的目光停留在阿尔托莉雅身上。

原来如此，我就说女巫这种稀有生物怎么会一艘船上有三个，她们是约好的。

“阿尔托莉雅，前辈。”

阿尔托莉雅起身行礼，女巫的世界中，若无上下级关系，都是用前辈后辈相称。

“你来自哪里，阿尔托莉雅？”

“我是个旅行者。”

“旅行者……”哈卡莎沉吟一阵，“愿意接受我的雇佣么？”

“抱歉，前辈，我此行只为旅行。”

“阿尔托莉雅！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

“不用了，”哈卡莎制止住了女巫的聒噪，“祝你旅途愉快，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并非不愿意接受雇佣，事实上，这是绝好的机会，她这一趟就是为了尽可能了解这个世界，能如此近距离与女巫共事，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

但是……她不是女巫。

尽管这具化身可以与任何女巫近身肉搏，可她一个魔法也使不出来。

引起了女巫的注意，那恐怕是没机会切换回梅林‘省电’了，况且，她也想听听这些女巫要干什么。

——她们并未避讳彼此的交谈。

听了一会儿，阿尔托莉雅大概明白了。

这个哈卡莎是翡翠海渊中的高级女巫，这一趟是奉总督之命，到涡流群岛遴选‘巫童’的。

圣地女巫都是从小开始培养，每年各个圣地都会从自己的领中遴选五到十岁的巫童，一直到十五岁转化她们。

等等……涡流群岛也归奥斯特拉领管么？

这不对啊，阿尔托莉雅清楚的记得，瑟曼说过，圣地只会从自己的领中遴选巫童，跨领会引发严重的外交冲突，这等于‘跨省征兵’，而到涡流群岛，等于跨国征兵啊。

这种行为是赤裸裸的入侵行为啊。

涡流群岛自己也要遴选后备女巫，荆棘花帝国跑这儿来征兵，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