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哩!”正拖着地的妇女见陆绵绵开了房门出来,抬起头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早!”陆绵绵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老婆婆。以往每天起来,老婆婆总是十分早地坐在凳子上听早报,现在一时没听见咬音准确的新闻主持人声,反倒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妇女似看出陆绵绵的疑惑,笑着解疑说:“我妈她一早就去山里打野菜了哩!你可别看现在菜市场、超市的买起来方便,但谁知弄了多少农药激素哩!
我是无所谓啦,但我妈她就吃不惯了,喜欢啊自己去山里找找!山里面还开垦了几块地哩!她老啊闲着的时候也会常去松松土,看看菜苗长得怎么样!我们家里供的菜很大一部分可是自家的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吃起来要青香、甘甜了许多!”
幕天鑫出门的时候,递给陆绵绵一个眼神,后者收到后跟着他走出一段距离。
路口处,幕天鑫停了下来。
陆绵绵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眼熟的骚红跑车,像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一样,那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王队实习女儿的脸。
王小姐对着幕天鑫扬眉微笑,打着招呼,然后才看向陆绵绵,笑容敛了敛,是个得体礼貌的笑。
陆绵绵回以一个微笑。
无声的招呼。
幕天鑫看着陆绵绵还未收好的笑容,说:“这段时间我需要去警队协助阮小月的案子,我不在你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我已经在住宅的附近安了针形摄像头,也在你的手机内置入了跟踪芯片,只要他出现,你就会收到提醒。”
陆绵绵点了点头,她触了触衣服口袋里的坚硬物体,心里压得沉。
这东西,她每日每夜从未离过身。
警队的枪支都是统一配置,幕天鑫身处资源欠缺的京都476队,所得到的自然只是射程一般的枪。但陆绵绵看到黑色布袋里面的枪时,她知道,幕天鑫希望她活着。
柯尔特M2000型手枪,精确指数高达9.5,射程50米,这对于防身来说,已经足够。
他会有这类枪,陆绵绵并不诧异。
一个京都大院公子哥,这个自然是不在话下。
“陆绵绵,”幕天鑫第一次称呼她的全名,庄重、沉着,他拧着眉,带着不放心,“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好。”陆绵绵一口气吐出,带着炎闷夏日的热气。
烈日之下,随处都是恹恹的。
赶着公交却错过了的人是恹恹的,他们骂骂咧咧,无可奈何地站到了站台下。车来车往,喷出的尾气给空气加了一层热,让步行的人躁意大起,心里一边狠狠地骂,一边狠狠地羡慕。就连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宣传广告都是恹恹的,在火辣辣的阳光下,褪了不知多少底色……
幕天鑫和陆绵绵是恹中的不恹,是浮躁中的沉稳,却是紧张中的紧张。
夜幕降临,老婆婆还没有回来,幕天鑫也没有。
妇女说老婆婆大概是在山里的房子里住下了。听她的意思,这好像是经常的事。老婆婆喜欢那边的环境,觉得靠山就靠近了以前,所以每每去打理菜地时,都会在那儿住上一两天。
陆绵绵觉得,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舍不得,是怀旧。
至于幕天鑫,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言简意赅:让阿姨别为我留饭了,我回来得会比较晚。
第二天上午,陆绵绵刚从附近散完步回来,就看见屋外停着一辆警车,屋内站着三位警察。
妇女报警了。
他们所说皆是方言,语速还十分快,陆绵绵听不懂。
见到有人进来,警察让她坐在对面,用方言说了几句话,见对方没有反应,意识到是个外地人,才换上了普通话,“这位小姐你(里)好(汉),我们是(系)来调查格奶阿西老(脑)人失踪事(系)件的警察。你(里)是(系)这(几)里的房客吧?从昨日黄昏起,你(里)有没有见过这(几)位老(脑)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系)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陆绵绵要沉着耳朵仔细听才能把“你”与“里”,“好”与“汉”等分清。
“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前晚的餐桌上,吃完饭之后我就回房休息了,直到现在,我没有再见过她。”
一位警察低着头飞速地记着陆绵绵话中的重点。
“格奶阿西老(脑)人有说过什么怪异的话(发)吗?”
“她说的是方言,我几乎听不懂,所以无法确定。”
警察接着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才离开。
他们走后,妇女颓唐地撒着腿,无神地整个人撑在桌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谁知,听了陆绵绵安慰人的话之后,妇女的嘴竟往下一撇,眼泪就急得掉了下来,“哎,你说,我妈一把年纪了,到底能到咋个去了?这,这真是要急死我哩!
我今早按往常一样去山里拿她锄好的菜,可左找右找都见不着人,房子都翻个底朝天哩!周围也找了个遍!这真是……那些她常去的亲朋家也没个消息!啊,这是要闹死我!这真是咋个办?急死人哩!”
“没事的,山上雾影重重的,方向本就难辨,而且路也不好走,许是老奶奶迷路了,或是伤到了脚,所以才没赶回来,”陆绵绵见妇女哽得厉害,轻拍着她的肩,扶着她坐下来,“放心吧,现在警方也在帮我们找,不会有事的,很快就能找到的。”
“哎,她一把年纪的,我,”妇女揉搓了几下眼睛,揉得通红,本是焦急、伤心的模样,却是皱起脸,生起气来,“我老早就跟她讲一个人少瞎乱走,什么需要外出的让我来就可以了,这块区她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人都有!真是的!她是要急死我哩!”妇女像想起了什么,紧抓住陆绵绵的手,“你说,该不会是被人给……”
陆绵绵连着说了好几句“不会”,又安慰了妇女几句,直到对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