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转眼过去。
平日里,瑰霞最爱做的就是吃肉、吃点心、睡觉和照顾其他小动物。新婚至今,项燕日日早出晚归,勤于政事,小两口过的相敬如宾,说的再直白点,项燕碰都没碰瑰霞一下。为了报复项燕,瑰霞笃定着要把王府吃穷,天天山珍海味,日子过的好不舒适。
七夕节这天,京城格外热闹,瑰霞跟葭月逛完夜市,往王府走。葭月看什么都新鲜,胭脂水粉买了许多,瑰霞则怀抱着路边捡来的一只小狼狗。这小狗崽又瘦又小,脏兮兮的还受了伤,瑰霞怕放着不救,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于是略施法术,救了它。又见他水汪汪大眼睛望着自己,还亲呢的用鼻子拱自己手心,不知为何,让瑰霞想到了新婚之夜的项燕,便把它抱了回来。
远远望见瑰霞和葭月,丫鬟春桃急急迎了出来。春桃是四皇子府上的丫鬟,打小就在这伺候,四皇子担心瑰霞不适应宣国生活,便让春桃跟葭月一起伺候她。瑰霞本来也不是什么公主,没有小姐脾气,又不拘礼仪,没有什么尊卑概念,待春桃很好。虽然进府不久,春桃却很是亲近她。
“夫人!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春桃慌张的说。
“怎么了?”瑰霞问。
“再不回来,我真怕王爷跟人家走了!”春桃说。
“哈?跟谁走?”瑰霞问,心想他一个瞎子还能跟谁走。
“张家二小姐啊!啊,夫人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这张家二小姐,跟咱们王爷从小青梅竹马。。。”春桃见瑰霞面色不对,越说声音越小,心想夫人应该是知道张家二小姐的存在了。
“春桃,你说的是当今太子太傅张北辰的小女儿张怡萱?”葭月问。
“正是啊!都传闻要不是张太傅拦着,两个人肯定早就成亲了!”春桃心里藏不住事儿,嘴上藏不住话。
瑰霞没有说什么,抱着小狗往院子里走,她倒想见见这位张家小姐,虽然项燕新婚之夜就已经向她坦白,但她仍旧心存侥幸,说不定她能有一丝胜算呢,毕竟两人已经结为夫妻,近水楼台还能先得月不是。
未见其人,先闻琴声。后院里,树枝上挂满了灯笼,火红的烛光映着夏夜浩渺的星空,温热的风让瑰霞觉得烦躁,这么多灯笼,项燕自然是用不到的,肯定是为张家二小姐布置的。果然,项燕正坐在凉亭里,听张家二小姐抚琴。
这张家二小姐,纤细凤眼,樱桃小嘴,肤如凝脂,一双纤细玉指轻拂琴面,琴声凄婉,潺潺铮铮。对坐的项燕,则屏息凝神,沉浸在琴声里。两个人都是清清冷冷的气质,瑰霞觉得自己仿佛在观看一副水墨画,还是出自大师之手——项燕和张怡萱实在是太般配了。
霎那间,瑰霞有些绝望,她甚至没有勇气打扰二人,就愣愣的站在了亭边。她忍不住仔细端详张怡萱,一边端详,一边与自己比较。张怡萱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气质绝佳,而且,虽然项燕看不见,但是瑰霞和张怡萱可以说是完全两种长相。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烦躁,怀里的小狗轻轻哼唧了起来。琴声骤停,项燕和张怡萱同时望向她。瑰霞真想找个狐狸洞钻进去。
“这位就是瑰霞妹妹吧。”张怡萱站了起来,笑着问瑰霞。
声音也很好听,瑰霞心想,作为一只千年狐狸精,她今儿晚上忽然有点嫉妒眼前这位寻常女子了。
“瑰霞,这位是——”
不等项燕说完,瑰霞忽然说:“我知道,张太傅小女张怡萱,对吧。”
“正是。”张怡萱笑颜如花,缓慢而温柔的说,“早就听闻月国有位美艳动人的公主,今日窥得芳容,妹妹果真国色天香。”
瑰霞心里莫名气愤,大七夕节的,这人跑到自家府上,还一口一个妹妹,不是该叫夫人吗!
“怡萱姐姐,今日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大晚上跑到我家来抚琴吗?”瑰霞说,特意加重了我家两个字。
张怡萱明显一愣,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如此直白呛声,笑容立马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委屈模样。
“妹妹你不要误会,我与四皇子——”张怡萱着急解释,可不等她说完,瑰霞手里的小狗忽然挣脱了出去,窜向了她。
这只小狗又丑又脏,黑夜中突然奔向张怡萱,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惊惶的躲到了项燕身后。
小狗崽在项燕脚边停了下来,绕着项燕摇尾巴,项燕俯身把它捞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瑰霞,你怎么又捡来小动物了,你再往家捡,这院子要装不下了。”项燕虽在责备瑰霞,语气里却没有丝毫不满。
知道项燕喜欢动物,这狗崽又小小一只,张怡萱于是伸手,想摸一摸项燕怀里的小狗。小狗崽也非常识时务,张嘴咬了张怡萱抚琴的玉手。
“啊!”张怡萱惊地一声,倏的收回手,紧皱眉头。
“它不是故意的。”瑰霞急急的说,跑上前去抢过了项燕怀里的狗崽子。
“怡萱,你没事儿吧。”项燕立刻紧张的问。
“没事。”张怡萱说,仿佛含着泪,语调竟有些凝噎。
其实小狗崽又小且大病初愈,没得力气,瑰霞知道这一口都没见血,张怡萱不过是在撒娇——这人,好像跟她的外貌,有些差异啊。
“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然后送你回府吧。”项燕握住了张怡萱受伤的手,温柔的说。
“不用了四皇子,今天是七夕,你跟綦毋公主又是新婚。。。”张怡萱轻轻抽回了手,满含歉意的望了瑰霞一眼。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们去吧。”瑰霞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其实瑰霞打心眼里觉得这两个人般配,自己倒像是多余的。
项燕带着张怡萱走了。小狗崽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过来蹭蹭瑰霞的裙角。
说是送回家,项燕却迟迟没有回来。瑰霞百无聊赖的坐在妆台前,葭月在帮她梳头。
“姐,项燕今晚不回不回来了吧。”葭月担忧的问。
“不会的,张怡萱怎么也是大家闺秀。”瑰霞说。
“是我错了,我之前太着急了没有调查清楚,明儿我就再去给你寻找新人,好不?你别太担忧。”葭月说。
“嗯。”瑰霞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些难受——吹皱一池春水,瑰霞心想,用这六个字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最为恰当。
等到瑰霞上床,将睡不睡之时,项燕才回来,他大概以为瑰霞睡了,轻手轻脚的脱去外衣,来到床上躺下。瑰霞侧着身,静静地看着项燕,他昂藏七尺,宽肩细腰,怪不得人瞎了还有女孩子喜欢,瑰霞默默叹了口气。
“还没睡?”项燕问,转身面向瑰霞。
这人是狗耳朵吧,瑰霞心里想,嘴上却不出声。
“你捡来的小狗呢?”项燕带着笑意问她。
“放在后院马厩里了。”瑰霞说。
“这十几日,你捡了一匹小马驹,一窝兔子,还从集市买来两只花鹿,我是不是得扩建一下院子了?”项燕问。
“我白天无聊嘛。”瑰霞嘟囔着说。
“那。。。我明天带你出去吧。”项燕说。
“真的啊!出去玩嘛?去哪啊?”瑰霞忽然忘却了烦恼,兴奋的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项燕问。
“那好。嗯。。。有好吃的嘛?”瑰霞问,感觉自己快露出狐狸尾巴了。
“你想吃什么?”项燕笑了起来。
“吃鸡!想吃农家那种很好吃的大锅炖鸡!”瑰霞说。王府里的厨子虽然饭菜做的美观精细,食材考究,力求养生,却没了她钟爱的味道。
“好。”项燕忽然觉得这个月国公主,有点可爱。
“你可真好啊!”瑰霞显然已经忘记了今晚的屈辱,“对了,怡萱小姐就是你的意中人吧!”
没想到瑰霞会问这个,项燕忽然沉默了,见他不说话,瑰霞继续说:“她可真好看,气质出众,你们两个真是般配!”
般配吗?项燕心里苦笑了一下,仍旧没有说话。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瑰霞说。既然自己得不到项燕的心了,那就稍微成全一下这个瞎子吧,他的确可怜,瑰霞心里已经把项燕等同于今晚捡来的小黑了——就是那只小狗崽。
瑰霞开心的转过身,忽然又转了回来,一把抓住项燕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抱着睡着了。
黑暗中,项燕忽然想伸手摸一下瑰霞的脸庞,他还不知道瑰霞的长相,却怕把她弄醒。听着瑰霞均匀的呼吸,项燕莫名的安心,终也坠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