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轿帘后,卫秋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收拾棋盘的卫祁,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问道:“佑安郡主和卫容关系如何。”
他明明是问的那一个,可是语气里,似乎带着命令,卫祁手指攥着棋盘,将它放进暗格,复而抬头,眉眼里全是真神色,“不好,佑安姐姐可讨厌容四哥了,她,如果不是容四哥救了长宁,她肯定会几鞭子打死容四哥。”
卫秋一见到卫祁这副蠢蠢的模样就烦躁,得知这些信息后,索性连个正眼给不给卫祁。
镇南王府现在是佑安郡主做主,就算卫容是他们的恩人,怕是也得不到重视。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卫容是否会和镇南王府亲近。
只要以后见到卫容,对他施点甜头,就不信他不上钩。
毕竟一个深得圣恩的德王府和一个无权无势的镇南王府比,傻子都知道投靠哪边好。
镇南王府。
“郡主和卫容公子回来了吗?”卫长安问着守门的侍卫。
两个侍卫摇头。
卫长宁皱眉,看了一眼挂着弯月的,“怎么还不回来?”
“兴许他们的马车走得慢。”卫长安道,然后把卫长宁拽进去,“走走走,处理一下你手上的剑伤,可别把你哥我的袍子弄脏了。”
这一头,卫容的马车被一个人拦在了途中,本该回驿馆好好待着,只待南宫却倬一走便能住进宫里的笛娜公主,此刻正展开双臂,倔强的挡住卫容的马车。
“卫容!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啊!”笛娜公主的声音似乎染上了哭腔,“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外头的江河还有景画很是无措的拉着缰绳,看着月光下哭的梨花带雨的美艳女子。
“江河,走。”一道极冷的声音传到江河耳中,江河一颤,这是郡主的声音啊。
郡主的命令就是少爷的命令。
咬牙看了一眼笛娜公主,江河毅然甩了一下缰绳。
景画愈发觉得似乎有晴霹雳劈在她脑门,自从郡主什么未婚夫之后,她在皇宫一直没敢开口询问,只想着回去再好好问问,不定是郡主在开玩笑,可是现在见着笛娜公主的模样,还有郡主不善的语气,分明坐实了郡主和卫容公子的关系。
郡主什么时候和卫容公子发展到这种关系的?
不对!郡主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找了一个未婚夫??
要是让世子和公子知道,她铁定要掉一层皮!
眼见马车就要离开,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笛娜公主竟是飞身扑了上来,吓得江河忙拉住缰绳,往旁边侧身,正好撞上景画,二人双双落地,在地上狼狈的摔成一团。
卫保儿和卫容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就听见江河和景画哀嚎的叫声,顿时,卫保儿就冷了一张脸,还没等笛娜公主掀起帘子,卫保儿就率先拎着帘子用力一扯,霎时,布帘从上至下裂开,破碎的布条从卫保儿指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笛娜公主踩在车辕上,惊愕的看着卫保儿。
江河捧着地上的碎布欲哭无泪,这可是上好的织绮锦缎啊!整个大燕只有五匹,临贵坊占了三匹!
这三匹全在镇南王府,得知佑安郡主拿来做马车布帘是他还觉得暴殄物,没想到现在郡主竟然把它撕碎了!碎了!了!
“笛娜公主这是做什么?”卫保儿开口。
笛娜公主很快就回过神,借着马车的烛火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了卫保儿一番。
除了这张脸长得好看外,就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屁孩,而且狂妄至极,脾气暴躁!
但是,她容貌再好看,也不如自己好看!笛娜公主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
卫保儿很不满,这不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走开,我找卫容。”笛娜公主很不客气的开口,她本来就对卫保儿在景王府门口威胁她一事对她怨恨无比,没想到五皇子今日竟然卫容喜欢这个屁孩!她怎么能忍!
卫保儿极其恶劣的一笑,往一旁移了几步,露出眉目如画的卫容,“喂,灾星,你家表姐来找你了。”
笛娜公主碧绿的眸子闪过怒火,“你叫谁灾星!”
卫保儿一笑,“车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当然是叫他了。”
卫容只是端坐在马车中,一言不发,诚然他是不能话,不过就算是能话,他也不想和笛娜公主。
“你放肆!”笛娜公主怒斥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他!”
卫保儿觉得好笑,“本郡主堂堂一个有品阶有封号的郡主,教训他经地义,就算是他不喜欢也得给本郡主受着。”
“你!你!”笛娜公主被卫保儿这一番话气的不出话。
卫保儿皱着眉头,给卫容递了一个眼神,卫容眼眸微闪,示意卫保儿搞定笛娜公主。
“也就公主你这样的人才会把卫容当个宝了。”卫保儿嘲讽的勾唇,眸底是一片冷彻骨的冰凉,“这个灾星吃我们镇南王府的住我们镇南王府的用我们镇南王府,要是公主想要,就去求我们皇上把他接到你的住所啊。”
虽然知道卫保儿只是在激怒笛娜公主,但是卫容心底还是浮上一丝不悦。
倒是笛娜公主听到这番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眼眸一亮,美艳动饶眼角不经意间划过媚意,对啊,找大燕皇帝不就好了,只要他下令,就不信卫容不从。
笛娜公主含情脉脉的看着卫容,罕见的,她面上竟带了娇羞的神色。
……我的,这个公主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卫保儿只觉得一阵恶寒。
“不对!五表哥卫容和你两情相悦?就你这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屁孩!卫容怎么可能瞎了眼看上你!”笛娜不屑一鼓开口,眼中带着嫌弃的表情。
呵,卫容还真的是瞎了眼。卫保儿唇角的的弧度越挑越高,马车上一直老神在在的卫容此刻也禁不住蹙起眉头。
底下的景画和江河浑身一颤,看着卫保儿默默摸向腰间的长鞭的手,吞了一口口水,景画颤巍巍的爬上去,“郡主三思啊。”
三思?她已经四思五思了!
卫保儿咬牙,愤恨的瞪了一眼显然处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卫容,然后第一次对笛娜公主用着十分温和轻柔的声音道:“笛娜公主想必是搞错了,这个灾星如果公主想要,找我们皇上下个旨就行,快点叫他搬出我们镇南王府,省的本郡主看了心烦。”
“我自会找大燕皇上要圣旨,你不许再叫他灾星!”笛娜公主满眼高傲的神色,站在车辕上,再度用打量外加嫌弃的眼神从卫保儿身上扫过,“男人都喜欢前挺后翘的,你这个屁孩还是回家喝奶吧。”
景画:“……”
江河:“……”
笛娜公主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您!
笛娜公主满目不屑的眼神还未收回,整个人就已经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进了马车,整个车厢狠狠一震,笛娜公主摔倒在马车里面,而卫保儿正极其粗暴的拉扯着她的皓腕,神色冷若冰霜。
“公主,你今日出来没有带人吧,你,本郡主要是在这里把你杀了……”卫保儿忽的停顿了一下,神色蓦地变得阴冷,唇侧勾着一抹冷然笑意,声音也带着几分戾气,“然后埋尸,这样谁也不知道你是被我杀的。”
笛娜公主惊恐极聊看着卫保儿,眼神飞快的掠过路旁,喉间仿佛被抑制住了,不断地发紧,让她想到了那被卫保儿鞭子缠住脖子的情景。
她的手猛然从卫保儿的禁锢里一抽,身形不稳,惯性的往后栽去,那一瞬,她看见了卫保儿淡漠不含一丝感情的双眸。
江河在底下稳稳的接住裂娜公主,待笛娜公主站稳后,迅速的松开手。
“我了,你要把这个灾星带走你就去请旨,别对着本郡主指指点点。”卫保儿的语气里全是威胁,甚至没有看笛娜公主那张俏丽妩媚的脸,已经苍白如纸。
她虽是有惊惧也有害怕,但是仍旧倔强的冲着卫保儿吼,“我一定会把卫容带走的!”
“本郡主很期待你把灾星带走。”卫保儿挑眉,唇侧斜着翘起,露出邪肆的笑容,“景画,愣着做什么,回府。”
景画哎了一声,手上一抖缰绳,江河立马跃上车辕。
马车扬长而去,大片的灰尘飘在马车后头,笛娜公主眼中闪过阴毒神色。
南宫却倬从一旁的隐匿处悠悠走出来,一身紫衣高贵无比,“都告诉你了,不要惹佑安郡主,她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笛娜公主抬头看他,唇畔一抹冷笑,艳丽无双的面容此刻如同结了寒冰,“本公主不信这个邪,总有一,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罢,她转身就走了,丝毫没有看到南宫却倬眼中闪过的得逞之色。
笛娜在卫容的事情上,总是很极端,不管佑安郡主和卫容这个杂种是否有情,凭着佑安郡主上次和这次对笛娜的所作所为来看,笛娜绝不会放过她。
嗯,回胤西的这段时日,就让笛娜去给她找麻烦吧。
反正,顺民帝绝不会要笛娜的命。
马车里,轿帘只剩下一块,破破烂烂的吊在车顶,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
景画和江河目不斜视的赶车,如果这是在大白,让他们架着这辆车,他们会选择去死。
但是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郡主怒吼的声音,他们只觉得浑身打颤。
“你居然还敢替她狡辩!”卫保儿恶狠狠的看着卫容,前一刻这个死灾星竟是学着笛娜公主的模样上下打量她,而且打着手势笛娜的不是完全没道理?
我有道理你个头啊!
她现在……只是因为年纪!
“她胸大你找她去啊!”卫保儿气的口不择言,“她屁股翘你找她去啊!”
卫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打着手势,“我只是在一个事实,你不用那么生气。”
卫保儿:“???”
你他妈活该前世光棍一辈子!
卫保儿气得双臂环胸,一脚朝对面车壁踹过去,整个马车一个摇晃。
景画和江河眼观鼻鼻观心,专心架着马车,没敢回头。
景画更是心中惊骇,郡主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吃醋?
要是卫保儿知道景画心中所想,一定会敲爆她那颗胡思乱想的脑袋。
她这么生气的原因,和很明显啊!有哪个姑娘会喜欢听别人自己胸屁股?!
她前世虽然比不得笛娜公主的凹凸有致的身材,但好歹她可是肤白貌美的大美人!
卫容清冷的模样倒映在卫保儿眼中,卫保儿更是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你生气了?”卫容不解的问她。
嚯!这人是没眼睛看吗?显这么而易见还要问?她就是生气了!是很生气!
卫保儿没话,又瞪了他一眼。
江河心中祈祷自家少爷能够开个窍,别再惹怒郡主了。
要是郡主一气之下动了手,他就是挡在少爷面前估计也会和少爷两个人一起被郡主打死。
江河大着胆子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发现自家少爷正在比划着手势:别生气,她比不上你的。
江河飞快的收回目光,心里给少爷竖了一个大拇指,少爷真是不负众望!郡主这些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岂料卫保儿只是凉凉的瞥了卫容一眼,她只想破开卫容那张冷清沉稳的脸,看看里面是不是厚的。
“你让笛娜去找皇上,是准备一石二鸟?”卫容打着手势,显然还没明白卫保儿为什么会发怒,只能转移话题。
卫保儿没好气的:“就咱们那位圣人,能让笛娜公主在大燕横行霸啊,她要请旨就请旨?感情她皇帝是她家的太监?皇上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还有之前南宫适给皇上的那封信,不定皇上就以为笛娜公主是被南宫适送来当卧底的。”
景画的眉毛微微抖动,目光迅速扫了一圈四周。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把皇帝比作太监……被听见可是要砍头的。
“我就问问,你家表姐是太单纯了呢还是太愚蠢了,连我这种话也信?”卫保儿啧啧摇头,笛娜公主若是真的进宫讨圣旨,那她完全相信笛娜公主真的没脑子。
就这样娇生惯养喜欢颐指气使的公主还能当卧底,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指望。
卫容垂眸,长睫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熏黄的烛火仿佛给他的羽睫染上一层光影,手指动了动,比划道:“她一点都不单纯,但是,她真的很愚蠢。”
卫保儿冷呵两句,不再话,但是显而易见,卫容的这句话让她心情有所好转。
的确,一个异国的公主,能这么大咧咧去向大燕的皇帝讨要圣旨,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脑子坏掉了。
她还真以为,她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分守己待在大燕,等着皇帝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