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十二月节，进入小寒，年味渐浓。

厨房的窗户上挂满腊肉香肠，条条精美，金黄透着亮有些还泛出油珠，年味从这些诱人色泽里悄悄潜入腊月的日子里。

以前的人到谁家做客，若是到了厨房，抬头一看梁上，便会得知这一年这家收成如何。猪头猪尾腊排香肠齐刷刷一排，定是杀一头年猪的，是不错的人家，半条猪也不算差，有些人家只能象征性割几块腊肉，一块团年时祭祖先，一块正月间走人户送娘家，剩下不多的用来待客。有的多，有的少，但家家户户都有。腊肉年货不只是作为年时特殊食物，更是辛苦一年到头所得成果的最好展示。

肉多肉少，是大人担心的事情。小孩的年，都是快乐的，是红色的。一放寒假，院里院外都是小孩的欢呼声。孩子不怕冷，天气冷更是乱蹦乱跳的理由。

年关将近，大人手头的事情多半也停下来，准备年货年味待过年成了最重要的事。每年这段时间，总能吃到许多平时不易吃到的太多好吃的，腊味粽子也是这个时间吃最好吃。

蜀地腊月间有包红豆椒盐粽的习俗，家家户户都会包。通常一家包，隔壁帮忙，隔壁包我家再去帮忙。余晖爱吃粽子，喜欢吃腊月间的粽子，直到去外地上大学才知道端午也吃粽子。

今年余晖在家，家里泡了十斤米。一大早大家分工合作，有洗粽叶粽丝，有洗腊肉择豌豆的，还有拌料准备工具，忙得不亦可乎。

准备工作还未做完，林一飞奶奶已经到了院子里。她是包粽子圣手，每家都要请她帮忙包。泡好的米和红豆沥干水倒进大盆里，撒上盐花椒清油，搅拌均匀。大部分包原味，小部分放入切成丁的腊肉洗净的豌豆拌匀，豌豆腊肉放不了很久，做得少尝个鲜就行。

林奶奶围腰一系，利落地干起活来。粽子一个个从手里成型，好玩的故事一个个从她嘴里蹦出来。

她说起今年家里的冻糕尤为得意，她说今年泡米泡得多，没曾想到都发得很好。蒸好一吃，真是好吃呀，甜甜微糯，夹带着米酒香油渣香。

余晖妈妈说，不都是因为今年你做得醪糟好呢！上次我盛一碗回家，好吃的呀，都舍不得吃，分几顿吃的。

林奶奶笑着说，好几年没做了怕手生做不好，没想到还不错。晚些再来挖一碗吧。

余晖爸爸说，尝过味道就行了。留着林一飞吃吧，难得他在家过冬。

林奶奶说，他回北京去了。

余晖心想，难怪好几天不见他，原来是回北京。

余晖妈妈接上话，这都快要过年，还回去上班呀。

林奶奶叹了一口气，上什么班呀。去处理感情问题。对方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分手，非得要来家里找他面谈。被吵得没办法，他索性回京去。分手是女孩子提出的，大概是她遇到了初恋什么的。林一飞自小就是逞强的人，既然别人开口分手，他心里多么不痛快也不会挽留。女方家里早就认可了林一飞，毕竟是好多年的感情，哪能说割舍就割舍的。不过，感情终究是两个人事，父母再中意，当事人心里但凡有一丝不乐意都成不了的。

余晖默默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许遗憾，他说开餐馆的事情估计又白搭。

儿时的玩伴回到故乡，重逢，再见，无不是背负着对方不曾参与冗长岁月里的太多悲伤和感慨，都不完全是曾经的人儿。时间是残酷的。

余晖从来不曾回想过去，此刻有些按不住思绪，想想还是无解，让一切顺着时间流逝。

人多好办事。几十提粽子一上午的时间全都包好，有一半已煮好，挂在竹竿上，棱角分明是美貌的抽丝粽子。此时，锅里的粽香飘出来，温暖的食物味道，飘进心里，荡进回忆里，抚慰着那时一个个受伤的人。

余晖妈妈让余晖提上三提粽子送林奶奶回家。

林奶奶再三拒绝，说我家也是要包的。

余晖妈妈说，你家是你家的味，我家是我家的味，尝尝吧。

刚到门口，背着大包的林一飞突然闪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粽子，笑得可欢了。

林奶奶对林一飞说，你真是踩着点回来的，闻到粽子味了吗？

林一飞笑一笑不吱声。

余晖明白那笑里心事重重。

不过，都要过年了，凡事皆可抛开，事事皆可按下暂停键。年后再说。

今日小寒。一锅粽子冻糕仍然能带来满满的安慰。小寒快乐，冬天快乐。